時間在死寂中流逝,一分一秒,都像是從凝固的糖漿裡被勉強拉扯出來。對劍無塵而言,等待並非煎熬,而是一種回歸本源的靜謐。在他漫長的生命中,曾有過無數次這樣的靜坐,短則數日,長則跨越百年。
他盤坐在房間的角落,身體如磐石,氣息若遊絲,與周圍的黑暗和腐朽幾乎融為一體。他的神識卻並未停歇,如一張無形無質的巨網,以他為中心,緩緩鋪開,細致入微地解析著這座“恐怖醫院”的每一寸空間,每一絲能量的流動。
他能“看”到,牆壁的縫隙中,殘留著上一批鬼物消散後逸散的能量,正被這個空間的法則緩慢吸收、同化。他能“聽”到,地板之下,有更深沉、更龐大的東西在緩慢“呼吸”,每一次吐納,都讓空氣中的陰冷氣息濃鬱一分。
這片天地,就像一個巨大的活體生物,而他,則是侵入其體內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異物。
就在他的神識即將觸及醫院更深處,某種被他忽略的法則被悄然觸發時,異變陡生。
“噠……噠……噠……”
一陣清脆、規律的腳步聲,突兀地從走廊的儘頭傳來。這聲音在死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不像之前那些鬼物蠕動時的黏膩聲響,反而帶著一種不屬於這裡的、機械般的精準與優雅。
那聲音不疾不徐,由遠及近,每一個節拍都完全相同,仿佛是用尺子量過一般。
劍無塵緩緩睜開雙眼,深邃的瞳孔中沒有絲毫意外。他知道,他這種“安靜”且“無畏”的狀態,本身就是一種對這個世界規則的挑釁。這個世界需要的是恐懼、尖叫和絕望,那是驅動其運轉的燃料。而他的平靜,就像是投入精密儀器中的一粒沙子,必然會引來“係統”的清理程序。
伴隨著腳步聲的靠近,空氣中那股腐爛的甜膩味和金屬鏽腥氣,竟被一種冰冷的、化學合成的香水味所取代。
很快,一道道白色的身影,從走廊的陰影中浮現。
她們是護士。
數十名護士,從四麵八方,悄無聲息地彙聚而來,將這個房間的出口堵得水泄不通。她們每一個都身穿著潔白無瑕的護士服,漿洗得筆挺,沒有一絲褶皺和汙漬。身材高挑而婀娜,曲線玲瓏,白皙的皮膚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不自然的瓷器光澤。
然而,這份美麗卻透著極致的詭異。她們的臉上,都掛著一模一樣的、甜美到僵硬的微笑,嘴角上揚的弧度分毫不差,像是流水線上生產出的人偶。她們的眼睛很大,瞳孔卻是純粹的黑色,沒有一絲光彩,空洞地注視著劍無塵,仿佛在看一個即將被解剖的標本。
她們的手中,有的握著閃爍寒光的手術刀,有的則拿著裝滿了渾濁液體的巨大注射器,針頭尖銳得令人不寒而栗。
沒有嘶吼,沒有威脅,她們隻是靜靜地站著,用那種空洞的眼神和僵硬的微笑看著他。但她們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卻遠超之前那些畸形的鬼物。那是一種秩序化的、程序化的、不容反抗的惡意。
劍無塵的眼神依舊古井無波。他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休閒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些“護士”並非血肉之軀,而是由這個世界的法則高度凝聚而成的實體,是“規則”的執行者。她們的力量,比之前的鬼物強了不止一個檔次,足以輕鬆撕碎任何凡人。
他需要“表演”了。
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慌”,浮現在他那張蒼白的臉上。他的呼吸“急促”了些許,身體微微後退一步,仿佛被眼前這詭異的陣仗嚇到了。
“你們……要乾什麼?”他用一種略帶顫抖的聲音問道,完美地扮演了一個誤入此地的普通人應有的反應。
他的“恐懼”,似乎是啟動她們下一步程序的鑰匙。
為首的一名護士,臉上的笑容弧度不變,但空洞的眼神中卻仿佛閃過一絲“興奮”的數據流。她邁開腳步,腳下的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噠”的一聲脆響,然後,所有的護士都像接收到命令的機器人,同時邁步,向他逼近。
她們的動作整齊劃一,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節奏感。手術刀和注射器在昏暗中反射著微光,像毒蛇的獠牙。
劍無塵眼中“驚慌”更甚,他猛地轉身,撞開身後一扇脆弱的木質櫃子,朝著房間的窗戶“狼狽”地衝去。
“想跑?”
一道甜膩卻冰冷的聲音,仿佛直接在他腦中響起。
幾乎在同時,數支注射器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道流光,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精準地射向他的後心、脖頸和四肢關節。
劍無塵的身體,以一種凡人極限的姿態,笨拙而驚險地扭動。他故意讓自己的肩膀被其中一支注射器劃過,衣物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小洞,皮膚上傳來一陣冰冷的刺痛。這對他而言,連撓癢都算不上,但他卻恰到好處地悶哼一聲,腳步一個踉蹌,更顯狼狽。
“砰!”
他撞碎了窗戶的玻璃,從二樓一躍而下,重重地摔在樓下那片黏糊糊的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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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掙紮”著起身,腳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向醫院外跑去。
而樓上,那些護士的身影出現在破碎的窗口。她們看著在泥沼中“艱難逃竄”的獵物,僵硬的笑臉上,那空洞的眼神似乎變得更加“愉悅”。她們沒有跳下來,而是轉身,邁著優雅而致命的步伐,消失在走廊深處,似乎篤定這個獵物無論如何也逃不出這座醫院。
劍無塵在泥沼中奔跑著,神識卻冷靜地分析著剛才的一切。
“有趣的設定。這些‘護士’是區域性的‘守衛’,攻擊模式精準,附帶麻痹和腐蝕效果。她們的行動,比之前的鬼物更有邏輯,似乎遵循著‘病人必須接受治療’之類的底層規則。我的‘反抗’和‘逃跑’,恰好觸發了她們的‘追捕’程序。”
他沒有真的逃離醫院,而是在繞了一個圈子後,悄無聲息地從另一處破損的牆壁缺口,重新潛入了建築內部。
這一次,他沒有停留在空曠的走廊或病房,而是順著一股更濃鬱的福爾馬林氣味,潛入了一樓的停屍間。
這裡比樓上更加陰冷黑暗,一排排冰冷的停屍櫃整齊排列,有的櫃門半開著,露出裡麵空蕩蕩的托盤。他隨意拉開一個完好的櫃子,躺了進去,然後輕輕關上了櫃門。
狹小、冰冷、黑暗的空間,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然而對劍無塵來說,這裡卻是絕佳的藏身與觀測點。
他的神識再次鋪開,這一次,他更加小心翼翼,像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卻又潤物無聲。他“看”到,那些“護士”們已經分散開來,在醫院的各個樓層間巡邏,她們的腳步聲構築成一張天羅地網,搜尋著他這個“逃跑的病人”。
劍無塵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停屍櫃中,身體一動不動,心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正在收集數據,解析法則。這場看似狼狽的逃竄,讓他對這個世界的運行模式,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恐懼是誘餌,規則是牢籠,而這些詭異的生靈,則是獄卒。
他需要做的,就是繼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在不驚動“幕後”的前提下,一點點撬開這個世界的硬殼,窺探其最核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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