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沒有理會費羽清的震驚,他一邊醞釀情緒,一邊遞給了導播一個u盤:“導播,麻煩播放一下這個!”
舞台燈光從璀璨漸變為冷調的藍白時,第一聲大提琴的低音緩緩流淌而出。
夏沫站到了舞台的中央,話筒輕抵唇邊,未曾開嗓便讓現場徹底沉寂。
這一版的《消愁》是以大提琴為核心基底,開篇的琴弦震動帶著厚重的滄桑感,像時光碾過人生的痕跡,瞬間為歌曲奠定了“回望過往”的基調。
編曲沒有過多花哨的修飾,僅用鋼琴點綴了一下旋律的線條,配合沉穩的低頻鼓點,讓音樂的節奏如同中年人穩步前行的腳步。
弦樂的鋪陳比原版更恢弘卻也更克製,鋼琴始終保持著恰當的距離,把所有的空間都留給了那個人聲的故事。
夏沫的聲線帶著曆經歲月打磨的粗糙質感,嗓音沙啞而沉穩,每一個字都仿佛被時光打磨過。開篇一句“當你走進這歡樂場”,他唱得平緩卻有力,每個字都像是從心底緩緩吐出,沒有刻意的技巧修飾,卻帶著直擊人心的真誠。
到了副歌“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這是夏沫情緒的第一次爆發——他沒有驟然拔高音量,而是通過氣息的遞進,讓聲音裡的力量慢慢滲透。
點睛之筆的是一段花腔女高音的穿插——當夏沫唱到“溫柔了寒窗”的時候,一段花腔如月光般傾瀉而下,讓現場的人頭皮發炸。
女高音與夏沫原本的男中音形成冷暖交織的對話,既像青春裡的美好向往,又像歲月留下的溫柔回響。
“敬自由”的堅定,“敬死亡”的釋然,在夏沫的演繹中不再是口號式的宣泄,而是曆經大起大落後的坦然接納。
到了“清醒的人最荒唐”這句核心歌詞,夏沫突然收住了力道,聲線轉為沙啞,隨後又以更強的爆發力唱出了後半句,將中年人的掙紮與通透展現得淋漓儘致。
這個版本的《消愁》,唱得撕心裂肺,句句直擊人心。
整個演唱的情感層層遞進,從開篇的平靜回望,到副歌的情緒迸發,再到結尾的釋然沉澱,夏沫用聲音勾勒出一幅完整的人生畫卷——他唱的不再是青春愁緒,而是中年人的人生故事,是每個中年人都能共情的“人生不易”。
八杯酒一一斟滿,大家看到的,便不再是原版中那少年闖入成人世界之後的愕然與倔強,而是一個久經世故的行者,回望人生來路時的一聲喟歎。
原版《消愁》畫出了一代人的青春愁緒,唱出了少年人初曆世事的迷茫與無奈——酒入愁腸,七分釀成月光,三分嘯成劍氣。
夏沫則將這首歌注入了成年人曆經滄桑後的沉澱與通透,化為了千帆過儘後仍無法釋懷的執念與堅守,像是為這幅畫裝裱上了時間的畫框,讓我們看見那些愁緒經過歲月的發酵後,會醞釀出怎樣的醇香與回甘。
這個版本的消愁,不隻是翻唱,更像是一種自我告白。前奏一響,便喚起無數人對白衣飄飄年代的回憶;副歌一起,又讓人在熟悉的旋律中聽見了時間的灰燼簌簌落下。
原來真正的消愁並不是忘記,而是讓每一種愁緒都在生命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後轉變成我們繼續前行的力量。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大提琴的餘韻與花腔的回響在舞台上空交織,現場一片沉寂。
就連古稀之年的費羽清,眼底都泛起了晶瑩的淚光,開始主動帶頭鼓掌。
夏沫用兩段翻唱,完美地回答了費羽清的提問:經典的作品,在不同歌手的心中,存在多樣的解讀,而不同的詮釋方式也會在一部分聽眾心裡激起新的共鳴,確實不好簡單地評判誰好誰壞。
費羽清顯然也是認可了夏沫的答案,於是不再繼續糾纏原來的問題,轉而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剛剛那段女高音哦,是編曲的時候早就錄好的嗎?真的超驚豔啦!它為整首《消愁》注入了靈魂般的亮色,讓中年人滄桑的敘事裡,一直都保留了一抹青春的溫柔回響!”
“多謝費老師的誇獎,真是愧不敢當。”夏沫緩緩抬起下巴,氣息從胸腔開始穩穩上行。
第一個花腔音符如月光穿透薄霧般傾瀉而出,音色清亮卻不尖銳,帶著絲綢般的順滑質感,從“a”音自然地滑向高音區,旋律線如流水般蜿蜒起伏。每個花腔裝飾音都清晰可辨,如碎鑽般散落在整個旋律中。
夏沫突然加快節奏,一連串快速的音階如珠落玉盤,卻始終保持著圓潤的音色,沒有一絲一毫的急促感,仿佛是在模仿月光灑在湖麵的細碎波光。
夏沫最後用一個花腔長音結束了這段即興的表演,然後才說:“那段女花腔確實是提前錄製好的,當時錄了三遍才算是基本滿意。”
費羽清眼眸中的驚歎更甚,這就是大陸青年歌手的實力麼?自己也真的是老了啊,長江後浪推前浪,把自己這些老家夥全都拍到了沙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