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寺嵌在百丈懸崖的石縫裡,像片垂掛的枯葉。林小滿站在山腳下仰頭望,棧道的木梁在雲霧裡若隱若現,簷角的風鈴被山風拂動,發出細碎的叮當聲,混著崖底的溪流聲,在山穀裡織成張無形的聲網。
“這寺比我奶奶納鞋底的線還懸。”小王攥著棧道的鐵鏈,掌心沁出的汗讓鐵環發滑,“聽說建的時候沒打地基,全靠插進岩縫的木柱撐著,工匠們腰上就係根麻繩,掉下去連個響都聽不見。”
阿影用龍牌貼著崖壁感應,銅牌傳來的震顫忽強忽弱:“木柱裡藏著星砂芯,與地脈龍氣相連,才能撐住整座寺廟的重量。但你聽這風聲,時快時慢,帶著股邪氣——有人動過木柱裡的星砂。”
林小滿的九宮鏡突然發燙,鏡麵映出棧道旁的崖壁,那裡的石縫裡卡著塊碎木,木頭上的星砂痕跡與玄滅餘黨用過的火油味一致。“他們先來了一步,”他指尖點過鏡中碎木,“而且在風鈴裡動了手腳,你看最東頭那串風鈴,鈴鐺口被塞了布條,音準全亂了。”
果然,東簷的風鈴響得格外沉悶,與其他風鈴的清越格格不入。守廊人撚著胡須道:“懸空寺的風鈴是‘三音陣’的一部分,風聲、鈴聲、鐘聲合在一起,才能穩住地脈龍氣。現在鈴音亂了,龍氣自然躁動。”
踏上棧道時,木板發出“咯吱”的呻吟,每走一步都像在蕩秋千。小王嚇得不敢低頭,眼睛直勾勾盯著前麵林小滿的腳後跟,嘴裡念叨著“菩薩保佑”,逗得阿影直笑:“再念叨,菩薩該以為你是來拆廟的了。”
走到寺門處,兩尊石佛立在兩側,佛耳裡各嵌著個銅鈴,鈴舌是用星砂混合青銅鑄的。林小滿發現,佛耳的角度能隨著風向轉動,顯然是用來收集風聲的“收音器”。“三音陣的‘風音’就在這,”他掏出塊乾淨的星砂,塞進東簷風鈴的布條裡,“先把鈴音調回來。”
星砂遇風發出清響,恰好彌補了布條堵塞的音準,整串風鈴突然恢複和諧,崖壁的震顫頓時減輕了幾分。寺門“吱呀”開啟,門內的天井裡,座銅鐘懸在半空,鐘旁的石碑上刻著“風調、鈴和、鐘鳴,三音缺一不可”。
“鐘聲是‘主音’,”阿影指著鐘體上的刻度,“得按‘黃鐘大呂’的十二律來敲,而且必須在風鈴響到第三聲、風聲轉向東南時才能敲,差一點都不行。”
小王自告奮勇去敲鐘,剛舉起鐘槌,就被林小滿按住:“彆急,你看鐘擺下的地麵,刻著‘子午卯酉’四個時辰,現在是辰時,敲了也白敲。”他讓眾人等在天井,自己則繞到寺廟後院,那裡的岩壁上布滿孔洞,每個孔裡都插著根竹管,管尾係著布條——正是控製風向的“導風筒”。
“把辰時對應的竹管轉向東南,”林小滿對著孔洞喊,“小王,準備敲鐘!”小王掄起鐘槌,等東簷風鈴第三次響起、竹管布條轉向東南的刹那,狠狠砸在鐘上。
“咚——”鐘聲在天井裡回蕩,與風聲、鈴聲完美融合,地麵突然亮起淡金色的紋路,像條遊龍在寺廟裡盤旋。林小滿趁機轉動佛耳裡的銅鈴,將三音陣的頻率校準到與地脈龍氣一致,九宮鏡的鏡麵泛起漣漪,映出寺底的地脈流向,果然比之前平穩了許多。
就在這時,西配殿突然傳來“哐當”聲,像是有重物倒地。眾人衝過去一看,隻見幾個黑衣人正撬開一根木柱,往裡麵塞蝕龍晶粉末,木柱上的星砂芯已被腐蝕得發黑。“住手!”林小滿甩出工兵鏟,打掉對方手裡的粉末袋,星砂遇蝕龍晶發出“滋滋”的響聲,在地上化作白煙。
為首的黑衣人吹了聲口哨,東簷的風鈴突然再次變調,這次不是被塞了布條,而是被換成了特製的鐵鈴,發出刺耳的噪音,三音陣瞬間紊亂,天井的金龍紋路開始扭曲。“你們毀了風鈴,整座寺廟都會塌!”守廊人怒吼,卻被對方用刀架住脖子。
林小滿突然笑了,從背包裡掏出個小銅哨——那是用之前在潮汐窟撿的共鳴螺改的。“誰說風鈴隻能用鐵的?”他對著銅哨吹了聲,哨音清亮,恰好與鐵鈴的噪音抵消,“小王,敲鐘!按‘應鐘’的音準敲!”
小王掄起鐘槌,這次的鐘聲比之前更低沉,像大地的心跳,硬生生將紊亂的三音陣重新拉回正軌。阿影趁機甩出星砂繩,纏住黑衣人的手腕,龍牌與木柱裡的星砂芯相呼應,腐蝕的黑斑竟慢慢消退,露出裡麵溫潤的星砂。
黑衣人見勢不妙,想跳崖逃跑,卻被林小滿用九宮鏡照住——鏡麵反射的陽光在崖壁上拚出“地脈”二字,那些被他們動過手腳的木柱突然亮起紅光,像無數隻眼睛盯著他們,嚇得他們腿一軟,癱倒在地。
“這叫‘星砂眼’,”林小滿收起鏡子,“木柱裡的星砂能記住觸碰過它的人,你們動了歪心思,自然會被認出來。”
收拾完黑衣人,眾人重新校準三音陣。當鐘聲、鈴聲、風聲再次完美融合時,寺底傳來地脈龍氣的低吟,像在道謝。守廊人撫摸著修複好的木柱,感慨道:“玄字門的先輩真是神了,用聲音就能穩住地脈,比用蠻力可靠多了。”
離開懸空寺時,夕陽正照在棧道上,將木板染成金色。小王趴在欄杆上往下看,崖底的溪流閃著銀光,像條流動的星砂。“下次能不能去個平地的地方?”他揉著發軟的腿,“再走這種懸空的路,我腿肚子都得轉筋。”
林小滿笑著拍他的背:“放心,下一站是‘地脈井’,在平地上——不過聽說井深百丈,得靠繩子吊著下去。”小王的臉瞬間垮了,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山風拂過,風鈴再次響起,清越的聲音在山穀裡回蕩,像在為他們送行。林小滿握緊九宮鏡,鏡麵映出地脈井的位置,那裡的地脈龍氣與井水相連,是最後一個需要校準的節點。他知道,前路或許依舊驚險,但隻要三音和諧,人心齊整,就沒有跨不過的懸崖,解不開的迷局。
暮色中,懸空寺像顆懸在崖壁上的明珠,風鈴的清響與地脈龍氣的低吟交織,在天地間譜成一曲悠長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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