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的浪突然變了顏色,從錫箔白轉為墨黑,像是被打翻的硯台。林小滿蹲在沉船邊緣,看著骨瓷碗裡映出的浪影——那些影子在碗底扭曲成網,每個網眼都嵌著個極小的影核,正隨著潮汐輕輕顫動。
“它來了。”他把碗往小王懷裡一塞,指尖在濕漉漉的甲板上劃出個圈,“等會兒不管看到什麼,都彆踏出這圈。”圈裡撒著晨露泡過的骨粉,遇水泛著淡金色的光,像道看不見的牆。
小王剛把螃蟹籠塞進圈裡,深海就掀起道巨浪,浪尖托著個巨大的影巢——無數影核碎片粘成的黑球,直徑足有三丈,表麵爬滿掙紮的人影,都是被吞噬的活影。影巢落地時,甲板“嘎吱”呻吟,腐木碎成齏粉,唯獨骨粉圈安然無恙,金光被影巢的黑霧撞得泛起漣漪。
“這玩意比影核大了十倍!”小王舉著螃蟹骨哨的手直抖,“骨瓷哨還管用嗎?”
林小滿沒答話,正盯著影巢表麵的紋路——那些黑霧流動的軌跡,竟與骨瓷三器的拚合紋路完全一致。他突然笑了,從懷裡摸出骨瓷小人往空中一拋:“玄煞倒是個講究人,連影巢都按骨瓷陣擺。”
小人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骨瓷碎片,像場白雨落在影巢上。奇妙的是,碎片落地就嵌進黑霧裡,竟在影巢表麵拚出半張骨瓷陣圖,缺的另一半正好與沉船甲板的紋路重合。
“原來沉船也是陣眼!”阿影突然拔劍砍向甲板的裂縫,木屑紛飛中露出塊刻著漩渦紋的鐵板,“這是‘歸墟眼’,玄煞把影巢和地脈連在了一起!”
影巢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突然噴出團黑霧,落地化作個與林小滿一模一樣的影奴,舉著骨杖就往骨粉圈衝。小王急著吹哨,卻被林小滿按住:“等等,看它的腳。”
影奴的腳剛踏入骨粉圈,就“滋”地冒起白煙,黑霧組成的腿竟在融化!林小滿突然拽著小王跳出圈子,影奴果然跟著追出來,腳踩在無骨粉的甲板上,動作瞬間靈活百倍,骨杖直戳小王後心——
“就是現在!”林小滿猛地將骨瓷瓶砸向影奴,瓶身碎裂的瞬間,藏在裡麵的骨瓷哨掉出來,被小王下意識接住。哨子落地時自動吹響,破鑼似的聲音撞在影巢上,黑霧突然劇烈翻滾,那些掙紮的人影竟停下動作,齊齊轉向骨瓷哨的方向。
“它怕這哨音!”阿影趁機將骨粉撒向影巢,金光所過之處,黑霧像退潮般縮回,露出裡麵密密麻麻的骨瓷片——原來影巢的核心,竟是用無數碎骨瓷粘成的!
林小滿突然想起什麼,指著影巢頂端:“看那最亮的碎片!”影巢頂端嵌著塊完整的骨瓷盤,盤上的影核符號正在旋轉,每轉一圈,影巢就脹大一分,“那是‘母瓷’,所有骨瓷片都受它控製!”
小王抱著螃蟹籠就往影巢衝,被影奴的骨杖攔住。他急得把螃蟹往影奴臉上一扔,小家夥“哢嗒”張開螯鉗,竟死死夾住影奴的脖子!影奴的黑霧脖子被夾得變形,動作頓時遲滯,小王趁機竄到影巢底下,發現支撐影巢的根根黑影,其實是用骨瓷管連起來的,管裡流動著發光的地脈氣。
“這些管子在吸地脈氣!”他掏出工兵鏟砍向骨瓷管,管身裂開道縫,地脈氣“嘶”地噴出來,影巢竟跟著晃了晃。
林小滿見狀吹了聲口哨,螃蟹立刻鬆開影奴,橫著爬向影巢頂端,螯鉗對著母瓷盤“哢嗒”猛敲。母瓷盤被敲得震顫,影巢表麵的骨瓷陣圖突然亮起,與甲板的紋路連成完整的圓,金光順著紋路爬向影巢,像無數條金蛇鑽進黑霧。
“就是現在!”林小滿將最後一把骨粉撒向母瓷盤,金光炸開的瞬間,影巢發出淒厲的尖嘯,黑霧裡的骨瓷片紛紛脫落,露出裡麵藏著的東西——無數個骨瓷哨,每個哨身都刻著不同的活影名字,其中一個赫然刻著“守脈子”。
“是老先生的兒子!”阿影撿起那隻哨子,哨身還帶著溫度,像是剛被吹響過,“這些哨子是活影的容器!”
影巢在金光中漸漸縮小,那些脫落的骨瓷片落地就化作白灰,被海浪卷走。最後剩下的母瓷盤“當啷”掉在甲板上,裂開的縫裡滾出半張羊皮紙,上麵用骨粉寫著:“影歸骨瓷,骨歸地脈,唯餘墟眼,藏於深淵。”
“深淵還有東西?”小王把螃蟹揣進懷裡,小家夥正用螯鉗扒拉母瓷盤的碎片,“這玄煞到底藏了多少寶貝?”
林小滿撿起羊皮紙,指尖劃過“墟眼”二字:“歸墟的地脈源頭就在深淵,玄煞費儘心機煉影巢,恐怕是為了打開墟眼。”他突然看向沉船的羅盤,指針不知何時轉向了正下方,針尖刺進甲板,竟在木板上鑽出個洞,洞裡透出幽幽的藍光。
阿影往洞裡扔了塊石子,許久才聽見落地聲:“下麵是空的,像是條通道。”
海浪漸漸退去,露出影巢消失後留下的深坑,坑底的黑泥裡嵌著些細碎的骨瓷片,在陽光下閃著微光。林小滿蹲下身,看著骨片映出的自己——影子邊緣泛著淡淡的金,再沒有黑霧糾纏。
“走吧,”他拍了拍小王的後背,掌心沾著的骨粉蹭了對方一肩膀,“去會會這墟眼。順便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家蟹將軍剛才在影巢上敲出的紋路,比你畫的金甲好看十倍。”
小王立刻炸毛:“不可能!回頭我給它畫個鑲鑽的!”
羅盤下的洞口泛著藍光,像隻窺視的眼睛。林小滿知道,這深淵裡藏著的,恐怕才是玄煞真正的圖謀。但骨瓷哨在阿影手裡泛著暖光,螃蟹在小王懷裡“哢嗒”輕響,骨粉圈的金光尚未散儘,這趟旅程,總歸是要往下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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