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被寒風卷著撲在臉上,陳青梧眯起眼,劍尖輕輕挑開擋路的枯枝。陸子銘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拇指在羅盤上一抹,銅針正瘋狂震顫。“磁場亂了,”他壓低聲音,“這地方埋過血。”
張驍蹲下身,鐵鍁撥開積雪,露出一截發黑的斷箭。箭杆上纏著褪色的絲絛,花紋像扭曲的波斯藤蔓。“西遼時期,西域商隊常走天山北麓。”他指尖摩挲箭鏃,忽然冷笑,“但商隊可不會用淬過屍毒的箭頭。”
話音未落,雪坡後傳來金屬摩擦的輕響。
兩道黑影驟然躍出,彎刀劃出銀弧。陳青梧旋身避過刀鋒,古劍貼著對方手腕一絞,哐啷一聲,彎刀墜地。那漢子踉蹌後退,裹頭的羊毛圍巾散開,露出高鼻深目——是典型的波斯人長相。
“黑水幫的雜碎!”陸子銘甩出發丘印,銅印棱角砸中另一人的膝窩。那人悶哼跪倒,袖中卻滑出支骨笛湊到嘴邊。
“截他!”張驍鐵鍁橫拍,骨笛應聲碎裂。陳青梧劍尖已抵住對方咽喉:“絲路古墓還沒挖夠?手伸到天山龍脈來了?”
波斯人啐了口血沫,生硬的漢話裡夾著怨毒:“星槎……不屬於漢人……”他突然咧嘴,露出鑲金的犬齒。陸子銘瞳孔一縮,猛地拽開陳青梧:“閉氣!”
金牙中爆開團紫霧,積雪觸之即融。波斯人趁機滾下山坡,雪地上隻餘焦黑的痕跡。
“西域毒門的化骨煙。”陸子銘扯下蒙麵濕巾扔進毒霧,布料瞬間碳化。張驍盯著山脊線眯起眼:“能馴雪鶻探路,用毒牙自戕,這不是普通盜墓賊。”
陳青梧收劍入鞘,彎腰拾起半片骨笛。笛身陰刻著九頭蛇圖騰,蛇眼鑲著赤色琉璃。“黑水幫三十年前就該絕跡了,”她指尖撫過凹凸紋路,“當年他們在敦煌劫殺科考隊,用的就是這種蛇笛。”
狂風卷著雪粒灌進領口,三人默契地退入背風處。陸子銘攤開羊皮星圖,北海標記旁滲出團暗紅——不知何時,有人用朱砂添了行小字:“七海聚,星槎現,貪狼動,歸墟亂。”
“有人比我們先到過冰迷宮。”張驍屈指彈了彈星圖,朱砂碎屑簌簌而落,“黑水幫背後定有懂風水的高人,方才那波斯人撤退時,步法暗合九宮飛星。”
陳青梧忽然輕笑,解下腰間皮囊抿了口酒。“管他九宮還是九頭蛇,”她將酒囊拋給張驍,眼中跳動著雪光,“星槎是西遼仿造的贗品,真家夥還在冰層下埋著。黑水幫想要?讓他們來試試天山龍氣的反噬。”
遠處傳來聲淒厲的鶻唳。
雪霧中隱約可見白影盤旋,鐵爪寒光森森。陸子銘摸出枚青銅卦錢,指腹擦過錢紋:“酉時三刻,巽位生變。”他忽然揚手,卦錢破空擊中鶻爪。
金屬碰撞的脆響裡,雪鶻哀鳴著栽向穀底。張驍甩出繩索纏住崖邊枯鬆,猿猴般蕩下去。陳青梧正要跟上,卻被陸子銘攔住:“慢著,看那扁毛畜生的腳環。”
冰縫深處,垂死的雪鶻正瘋狂啄擊右爪。鋼製腳環內側,波斯文纏繞著道熟悉的圖騰——北鬥七星,卻多出第八顆暗星。
“貪狼。”陳青梧倒吸冷氣,“有人在用星槎零件改風水局!”
張驍的身影突然從冰縫躍出,掌中握著帶血的羊皮卷。“鶻腿裡縫著這個,”他抖開泛黃的圖紙,星槎龍骨結構圖上布滿朱批,“標注的全是艦體弱點……黑水幫不是要搶星槎,是要毀掉它!”
狂風裹著雪粒抽在臉上,三人同時望向幽深的天池。冰層下,那座被掩埋的琉璃塔正發出微弱的嗡鳴,像是某種遠古巨獸的嗚咽。
陳青梧的劍柄忽然發燙,天工係統在識海中彈出猩紅警告:【檢測到高能反應,建議立即撤離】。她卻反手握住劍柄,任由灼痛順經脈遊走。“來不及撤了,”她笑得恣意,“陸先生,勞駕算個生門?”
陸子銘的羅盤哢哢轉動,銅針最終指向東北巽位。那裡矗立著半截冰封的遼代界碑,碑文被風霜蝕得模糊,唯獨“龍驤”二字鋒芒畢露。
“龍驤城是西遼鎮龍之地,”張驍的鐵鍁重重插進冰麵,“但下麵鎮著的,恐怕不是蛟龍。”他忽然發力,冰層裂痕如蛛網蔓延,露出底下漆黑的甬道。
腐臭味撲麵而來。
陳青梧點燃魚油燈,火光映出甬道壁上的抓痕——不是利器,更像是某種巨獸的趾爪。抓痕間殘留著暗金色鱗片,邊緣鋒利如刀。
“退後!”陸子銘突然厲喝。發丘印淩空擲出,撞上甬道頂部落下的黑影。那東西發出嬰兒般的啼哭,落地竟是隻臉盆大的蜘蛛,螯肢泛著金屬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