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像粘稠的、帶著硫磺焦臭的墨汁,從洞口被瘋狂投入的火炬堆裡源源不斷地湧進來,灌滿了狹窄的甬道。空氣瞬間變得滾燙、辛辣,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燒紅的炭渣,灼燒著喉嚨和肺葉。
“咳咳…頂不住了!”陸子銘蜷縮在甬道最裡側,發丘天官那身考究的戶外服沾滿了黑灰,他徒勞地用一塊濕布捂著口鼻,布早已被熏得滾燙。
張驍背靠著冰冷的岩壁,青銅古劍插在腳邊,他全身卸嶺力士的筋骨賁張,雙臂肌肉虯結,正死死頂住一塊被他用蠻力從旁邊撬下來的巨大石板,試圖堵住甬道上方一個較大的煙口。汗水混著黑灰在他剛毅的臉上淌下,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出壓抑的悶咳。“狗日的…煙太猛…堵不住!”他低吼著,青銅劍柄在他緊握的掌中嗡鳴。
陳青梧站在甬道中央,一手緊握那柄名為“古劍”的兵刃,另一隻手則死死攥著那根從祭壇深處奪來的隕鐵矛。矛身冰冷,即使在灼熱的煙塵中也散發著幽幽寒氣,上麵那些古老繁複的圖騰在濃煙裡若隱若現,仿佛活物般緩緩流動。她那雙摸金校尉特有的銳利眼眸,此刻死死盯著矛尖——那一點幽邃的藍光,在汙濁的黑暗中頑強地亮著,像一顆被困在濃霧裡的星辰。
“係統提示:‘環境劇毒,高濃度一氧化碳,致命。’”一個冰冷、微弱的電子音直接在陳青梧和張驍的腦海中響起,這是他們各自“天工”與“尋寶”係統被極度弱化後僅存的危機預警功能,如同風中殘燭。
“廢話…咳…還用它說!”張驍啐出一口帶灰的唾沫,頂著石板的手臂微微顫抖。甬道內的溫度還在急劇攀升,洞外土著瘋狂的嚎叫和跺地聲如同悶雷,敲打在瀕臨崩潰的神經上。視野開始模糊,眩暈感像潮水般一波波襲來。
陸子銘的聲音已經嘶啞得幾乎聽不清:“煙…往上走…祭壇那邊…是死路…咳咳…”
死路?陳青梧的目光從幽藍的矛尖猛地抬起,望向甬道儘頭那片被濃煙籠罩的黑暗。那裡是崩塌的祭壇核心,也是他們剛剛浴血殺出來的地方。退無可退!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纏繞上心頭,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難道真要葬身在這異域的煙窟裡,變成土著火堆旁焦黑的枯骨?不甘心!
就在這瀕死的窒息感幾乎要將她吞噬的瞬間,手中緊握的隕鐵矛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不再是冰冷的死物,一股沛然莫禦的古老意誌,如同沉睡了千萬年的巨龍驟然蘇醒,順著矛身蠻橫地衝入她的手臂,直貫腦海!無數破碎的畫麵、震耳欲聾的雷鳴、部落巫祝扭曲的嘶吼、還有星舟撕裂蒼穹的幻光…瘋狂交織衝撞!
“呃啊!”陳青梧悶哼一聲,頭痛欲裂。但在這狂暴的意誌衝擊下,一個近乎本能的念頭卻無比清晰地炸開——引動它!引動這矛中沉睡的力量!像部落傳說中溝通祖靈的巫祝一樣!
沒有時間思考,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理智的猶疑。她猛地吸了一口灼燙刺喉的濃煙,強忍著肺腑的劇痛,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嘯聲中,她調動起摸金秘傳的微弱“氣感”,那絲源於古修真的、稀薄卻精純的先天之炁,毫無保留地灌注進手中的隕鐵矛!
“青梧!你乾什麼?!”張驍驚駭回頭,隻見陳青梧長發在熱浪中狂舞,臉色蒼白如紙,唯有手中的隕鐵矛,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藍光!矛身上的圖騰如同活了過來,扭曲盤繞,藍芒刺眼,將她映照得如同幽冥中的神隻。
“祖靈…之怒…”陳青梧的嘴唇翕動,聲音被矛身的嗡鳴淹沒。她雙手握矛,用儘全身的力氣和那絲微弱的炁,將其高高舉起,矛尖直指頭頂那厚重無比、隔絕了生死的山岩穹頂!矛尖的幽藍光芒凝聚成一點,銳利得仿佛能洞穿虛空!
轟隆——!!!
一道無法用語言形容其威力的、粗大得如同連接天地的巨柱般的慘白電光,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濃煙滾滾的甬道上方!那不是來自雲層,更像是從虛空中被這矛尖強行拽出!刺眼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將甬道內三人的身影、翻滾的濃煙、甚至空氣本身都映照得一片慘白,纖毫畢現!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是超越了聽覺極限的恐怖炸響!那不是雷聲,是整個世界在腳下崩裂的哀嚎!整座山體如同一個被巨人猛踹了一腳的蛋殼,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碎裂聲。被隕鐵矛引來的天罰之雷,精準無比地劈在了甬道正上方最薄弱的地脈節點!
喀啦啦——砰!!!
無數噸重的堅硬岩層,在那道蘊含著古老修真文明法則之力的雷霆麵前,脆弱得像一層薄冰。山壁被硬生生劈開一個直徑數米的巨大裂口!碎石混合著被瞬間汽化的雨水,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冰冷的、帶著土腥味的狂風,猛地倒灌進這地獄般的甬道!
“雨!是雨!!”陸子銘第一個反應過來,貪婪地張大嘴,讓冰冷的雨水衝刷著灼痛的喉嚨和鼻腔,嗆咳著,卻像飲下瓊漿玉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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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了!!”張驍狂喜大吼,頂著石板的手臂一鬆,任由石板轟然落地,濺起大蓬水花。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泥灰,劫後餘生的激動讓他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冰冷的暴雨如同天河倒灌,順著那猙獰的裂口瘋狂湧入。剛才還肆虐囂張、幾乎要置人於死地的濃煙和高溫,在這天地之威麵前不堪一擊,迅速被衝刷、稀釋、冷卻。渾濁的水流裹挾著碎石和草木殘骸,瞬間就在甬道內積起了腳踝深的水窪,並且水位還在急速上漲。
“走!快走!這洞要塌!”陳青梧嘶聲喊道,剛才引動神矛幾乎抽乾了她所有的力氣,身體搖搖欲墜,但手中的隕鐵矛依舊死死指向裂口方向,矛尖的藍光微弱卻堅定。張驍眼疾手快,一把抄起地上的青銅古劍,另一隻手猛地攬住陳青梧的腰,將她半扶半抱地架起,大吼道:“老陸!跟上!”
“來了!”陸子銘連滾帶爬地跟上,發丘天官的身法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在傾瀉的泥水和墜落的碎石間靈活穿梭。
三人踩著迅速上漲的冰冷積水,深一腳淺一腳地衝向那道被雷霆劈開的生命裂口。雨水冰冷刺骨,卻澆不滅他們心中死裡逃生的狂喜之火。裂口外,是傾盆的暴雨和鉛灰色的天空,還有被雷霆劈得焦黑、冒著青煙的原始雨林。
就在他們即將衝出裂口的刹那,一個佝僂卻異常迅捷的身影猛地從裂口側麵的陰影裡撲了出來!是那個在祭壇深處曾遞給他們獸皮卷、指引了星舟通道秘密的部落老戰士!他臉上交織著複雜的情緒:決絕、悲愴,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他手中緊握著一把沾滿黑紅血汙的骨刀,身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口,顯然剛剛經曆了一場慘烈的搏殺。
“走!”老戰士用生澀的通用語低吼,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張驍和陳青梧,尤其是陳青梧手中那根引動天威的隕鐵矛。他猛地轉身,用他那傷痕累累卻依舊魁梧的身軀,像一堵移動的牆,死死堵在了裂口內側稍窄的位置。
“老人家!一起走!”陳青梧急道,雨水衝刷著她蒼白的臉。
老戰士沒有回頭,隻是奮力揮舞著骨刀,格擋開一塊從上方鬆動墜落的、足有磨盤大小的岩石。砰!岩石被磕飛,骨刀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老戰士的身體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縷暗紅的血。
他喘息著,聲音嘶啞破碎,卻用儘最後的力氣,在震耳欲聾的暴雨和山體崩塌的轟鳴中,清晰地吐出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像用生命敲擊出的鼓點:
“星門…在地中海…!”
話音未落,裂口上方,一大片被雷霆震鬆、被雨水泡軟的岩層,夾雜著連根拔起的巨樹根須和泥土,如同山神傾倒的巨掌,轟然塌落!目標正是下方三人!
“小心!”張驍目眥欲裂,幾乎是本能地將陳青梧狠狠往裂口外推去,同時自己反身將青銅古劍橫在頭頂,全身卸嶺力士的筋骨繃緊到極致,準備硬抗這滅頂之災!
然而,那個堵在裂口內側的老戰士,比張驍更快!
在巨石陰影籠罩下來的最後一瞬,他爆發出生命中最後的狂嘯,如同受傷的遠古凶獸!他猛地將手中那把陪伴了他一生的骨刀,狠狠擲向那塊最大的落石!骨刀撞在岩石上,發出脆響,碎成數截,僅僅讓巨石下落的勢頭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但這微不足道的一頓,卻為老戰士爭取到了最關鍵的一刹那!他毫無畏懼地張開雙臂,像擁抱死亡的情人,用他那早已傷痕累累、油儘燈枯的軀體,決絕地迎向了那毀滅的陰影!
噗嗤——!
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撞擊聲響起,隨即被淹沒在更大的山崩地裂聲中。
巨石無情地砸落,掩蓋了一切。隻有幾滴溫熱的、暗紅色的液體,混合著冰冷的雨水,濺到了剛剛被張驍推出裂口的陳青梧臉上。
她踉蹌著站穩在裂口外泥濘的山坡上,回頭望去。那道被雷霆劈開的生命通道,瞬間被崩塌的泥石徹底封死,隻留下一個巨大的、冒著煙塵的土石堆。那個老戰士,連同他最後的呐喊和指引,永遠地被埋葬在了新幾內亞食人穀的山腹之中。
冰冷的雨水順著陳青梧的臉頰滑落,衝刷著那幾滴刺目的溫熱。她低頭看著手中那根幽光流轉的隕鐵矛,矛尖的藍芒似乎也黯淡了幾分,帶著一種沉重的哀傷。祖靈之怒,既是對敵人的天罰,也吞噬了最後的援手。
“地中海…”陳青梧喃喃地重複著老戰士用生命傳遞的最後信息,聲音在滂沱大雨中微不可聞。
身後,整座龐大的山體發出連綿不斷的、令人心悸的呻吟,巨大的裂縫如同黑色的蛛網在雨幕中蔓延,更多的泥石開始滑落。
真正的奔逃,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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