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色夜幕
1987年7月21日晚10時15分,陝西省西安市藍田縣孟村鄉呂家溝村。
一聲沉悶如驚雷的爆炸,悍然撕裂了白鹿塬夜間的寧靜。
巨響源自村民呂天山家的土坯房,強烈的衝擊波瞬間將木製的房門窗戶撕成碎片,房頂的瓦片簌簌震落,夯土牆壁都在微微顫抖。
濃烈的硝煙味混合著血腥氣,迅速在夏夜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鄰居們驚駭地循聲趕來,眼前的景象令人膽寒:屋內煙霧彌漫,炕沿被炸開一個猙獰的豁口,土炕上一片狼藉,血肉模糊。
戶主呂天山和他的二女兒呂倩倩已當場身亡,身體被炸得殘缺不全;大女兒呂寧寧蜷縮在炕角,渾身是血,發出微弱的呻吟。
唯有當時在隔壁廚房抱著小女兒燒鍋做飯的妻子王小莉,僥幸躲過一劫,此刻已被眼前的慘狀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
哭喊聲、驚呼聲、犬吠聲交織在一起,原本靜謐的村莊陷入了恐慌與混亂。很快,有線電話將這噩耗傳到了15公裡外的藍田縣公安局。
二)電視餘音與致命鐵筒
爆炸發生前幾個小時,呂家溝的夜晚與往常並無不同。
當時,電視劇《烏龍山剿匪記》正在熱播,激烈的槍戰和手榴彈爆炸聲通過小小的屏幕,吸引著左鄰右舍。
呂天山是這部劇的忠實觀眾,在鄰居家看完兩集,意猶未儘地踱步回家,嘴裡還念叨著:“真帶勁!要是咱自家有台電視機,那就美了。”他全然不知,死神已悄然潛伏在自家的屋簷之下。
就在呂天山還沉浸在烏龍山的“槍林彈雨”中時,六歲的二女兒呂倩倩有了新發現。
她從一個櫃子頂上摸下來一個圓柱形的小鐵筒,好奇地湊到父親跟前:“爸,這是啥?你給我打開看看嘛。”
呂天山接過來掂量了一下。這鐵筒比罐頭小些,入手沉甸甸的,筒蓋鏽得死死的。“這不是咱家的東西,”他嘟囔著,心裡也有些好奇,“從哪兒撿的?”
“屋簷下頭。”呂倩倩仰著小臉回答。
大女兒呂寧寧也被吸引過來,圍著父親想看個究竟。呂天山坐到炕沿上,先是徒手擰了擰筒蓋,紋絲不動。
他便讓女兒找來一把舊剪刀,將鐵筒頂在自己的腹部,用剪刀尖頭奮力去撬那鏽死的筒蓋。
一下,兩下……剪刀與鐵皮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突然,就在剪刀尖再次用力嵌入縫隙的瞬間,一簇刺眼的火光猛地從筒內迸發——“轟!”
巨響之後,一切歸於死寂,隨即又被痛苦的呻吟和彌漫的血腥所取代。
三)警燈閃爍聚焦疑筒
半小時後,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藍田縣公安局和西安市公安局的警車相繼趕到現場。公安乾警們迅速拉起警戒線,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開始細致勘查。
現場慘不忍睹。爆炸中心在土炕附近,炕沿被炸出一個深坑,破碎的衣物、家具碎片和人體組織混雜在一起,濺滿了四壁和頂棚。偵查員在散落的雜物中,仔細搜尋著任何可能的線索。
根據幸存者王小莉和受傷的呂寧寧斷斷續續的敘述,那個來曆不明的鐵筒成為了案件的焦點。
王小莉堅稱,此物絕非呂家所有。技術民警如同篦頭發一般,仔細篩檢現場每一寸土地,最終從震落的塵土和樓板縫隙中,找到了幾片扭曲變形的鐵皮殘片。
這些殘片被立即送往市公安局進行技術鑒定。結果很快明確:爆炸物為氯酸鉀與石雄違規配製而成的烈性炸藥;鐵筒係西安油墨廠1982年生產的油墨包裝筒。
四)順藤摸瓜恩怨浮現
鐵筒和炸藥的來源,成為破案的關鍵。偵查人員兵分多路,一方麵圍繞呂天山的社會關係展開調查,另一方麵,根據炸藥成分,重點排查周邊村莊曾有私製“摔炮”曆史的農戶。
調查很快勾勒出呂天山複雜的另一麵:他是個能說會道、但也因此惹下不少麻煩的“能人”。
他熱衷說媒,卻時常利用此事騙取錢財;他與多人有經濟糾紛,債主眾多,時常因討債發生衝突。
近些年,明確與他有債務或激烈矛盾的就有草坪寺溝的老虎、小村的趙大明、大王村的田克川、賀家村的紅鼻子老漢以及張家村的張剛等多人。
此外,他還與本村數人發生過口角乃至鬥毆。
在逐一排查這些關係人,核實其作案時間和條件後,一個名叫張剛的嫌疑人,身影逐漸清晰起來。
五)重點嫌疑張剛其人
張剛,安村鄉張家村人,時年33歲。此人經曆複雜:曾在甘肅某部隊服役,複員後又在引岱工程上乾過,接觸過爆破,前幾年也確實私下製作過摔炮出售。
他性情暴躁,膽大妄為,在村裡是出了名的“二杆子”,曾因瑣事將鄰居家碾麥的碌碡掀進溝裡,還因記工糾紛用刀砍傷過記工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