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科技非洲總部的上空，鵜鶘號運輸飛船正以極低的速度巡航，引擎噴出的淡藍色離子流在空氣中劃出兩道柔和的軌跡，如同在翠綠的綢緞上繡下的銀線。駕駛艙內，梁小龍雙手握著操縱杆，眼神專注卻難掩放鬆——這趟飛行沒有任務壓力，純粹是李揚提議的“忙裡偷閒”，說是要看看這幾年撒哈拉沙漠改造的成果。
李揚坐在副駕駛座上，目光透過舷窗投向下方。曾經寸草不生、黃沙漫天的撒哈拉沙漠，如今早已換了人間：連片的人工熱帶雨林鋪展到天際，高大的速生喬木挺拔粗壯，枝葉間垂下藤蔓，灌木叢中偶爾能看到遷徙而來的小動物身影，濕潤的空氣帶著草木的清香，通過飛船的循環係統彌漫在艙內。這一切，都源於李揚多年前的部署——數十台紅警體係的天氣控製器分散在沙漠各處，通過精準調控大氣環流和降水，硬生生將荒漠改造成了適宜植物生長的綠洲，雖不及天然熱帶雨林那般物種繁複，卻也生機盎然。
“這景象真是不敢想啊。”梁小龍咂咂嘴，操縱著飛船緩緩轉向，“當年第一次來非洲，車開在沙漠裡，一眼望不到頭全是沙子，現在倒好，滿眼都是綠，跟換了個星球似的。”
李揚笑了笑，指尖在舷窗上輕輕劃過：“環境改造是長期工程，現在隻是初步見效，再過十年，這裡的生態係統會更完善。”
飛船上的向導是桃源科技本地招聘的工程師，名叫卡瑪，此刻正通過後座的全息屏幕介紹著沿途的情況：“李總、梁總，前麵就是三號改造區，我們在那裡種植了大量固氮植物，土壤肥力已經達到了中等水平，下個月還要引進一批鳥類和昆蟲，完善食物鏈……”
他的話還沒說完，梁小龍突然咦了一聲，猛地踩下減速踏板：“等等，前麵那是什麼？”
李揚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驟然收縮。在前方連綿的雨林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如同被天神用巨斧劈開的裂口。深坑直徑足有數公裡，邊緣的喬木和灌木呈現出明顯的焦黑痕跡，像是被高溫灼燒過一般，往裡是裸露的赭紅色焦土，再往深處，地表竟然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玻璃光澤，顯然是岩石在極高溫下熔化後冷卻形成的玻璃化地貌。而深坑的中心，一汪深藍色的湖泊靜靜躺著，湖麵平靜無波，卻隱隱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更奇特的是，當飛船緩緩靠近時，李揚和梁小龍都看到，深坑上方的空氣中，似乎漂浮著淡淡的漣漪，如同水麵被擾動後的波紋，卻又懸浮在半空，隨著飛船的接近，漣漪的頻率似乎還在輕微變化。
“這是……能量殘留？”李揚皺起眉頭，語氣凝重，“空氣中遊離的能量還沒散儘，所以才會形成這種視覺漣漪。”
梁小龍的臉色也嚴肅起來：“這痕跡……怎麼那麼眼熟？跟當年我們在致遠星上，被星盟艦隊轟炸後留下的彈坑幾乎一模一樣，都是玻璃化地表，都是這麼大的規模。”
“星盟？那是什麼？”卡瑪一臉茫然，顯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不過還是立刻調出了桃源科技的區域記錄，“李總，根據總部的備案，這個深坑是兩年前出現的，當時附近的監測站記錄到了一次強烈的能量爆發，地麵震動等級達到了裡氏6級，不過因為地處改造區核心，沒有人員傷亡。”
“能量爆發？是自然形成的？”李揚追問。
“不是。”卡瑪搖搖頭，“備案上寫著，是丁儀博士帶領的科研團隊在這裡進行實驗，具體是什麼實驗沒寫，但那次爆炸確實是實驗導致的，當時很多人都聽到了巨響，說整個大地都在抖。”
“丁儀？”李揚和梁小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丁儀搞實驗他們知道，但沒想到會搞出這麼大的陣仗，竟然炸出了一個數公裡寬的深坑，還留下了如此明顯的能量殘留。
“這老丁，到底在研究什麼？”梁小龍嘀咕道，“平時看著不聲不響，搞起實驗來這麼驚天動地。”
李揚收回目光，原本放鬆的心情早已消失不見：“回去看看，不管是什麼實驗，這麼大的動靜，總得問清楚。”
梁小龍點點頭，立刻操縱鵜鶘號掉頭，引擎加速，朝著桃源科技核心基地的方向飛去。飛船掠過雨林上空，留下一道白色的航跡，而那個巨大的深坑，如同鑲嵌在綠毯上的黑色瞳孔，靜靜注視著天空，仿佛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半小時後，鵜鶘號降落在桃源科技核心基地的停機坪上。兩人剛走出飛船，便直奔基地深處的科研區——桃源科技的實驗中心都是按功能分區，占地麵積廣闊，每一個核心實驗室的規模都達到了驚人的一平方公裡，相當於一個小型城鎮。
他們首先路過的是納米材料實驗中心，看到門口的標識，李揚才想起這裡是申玉菲的實驗室。當初他交給申玉菲一個艱巨的任務：在一百年內研發出強相互作用力材料。雖然時間充裕，但此刻既然路過，李揚便想順便問問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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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看看吧，正好了解下材料研發的情況。”李揚對梁小龍說。
兩人走進實驗中心，立刻被裡麵的景象震撼到了：巨大的廠房式空間內，整齊排列著各種精密的實驗設備，從納米級的分子合成儀到大型的壓力測試機，應有儘有。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科研人員穿梭其間，有的在操作儀器，有的在全息屏幕前討論數據，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化學試劑氣味，卻並不刺鼻。整個實驗中心規劃得井井有條，自動化程度極高，很多實驗流程都由機器人完成，隻有關鍵環節才需要人工操作。
申玉菲很快接到了通知，快步迎了過來。她穿著一身簡潔的實驗服，頭發束成馬尾，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難掩科學家特有的專注。作為曾經的eto成員，她如今轉而幫助李揚研發尖端科技，心理上的轉變可想而知，但在科研上，她從未有過絲毫懈怠。
“李總、梁總，你們怎麼來了？”申玉菲的語氣帶著一絲詫異，顯然沒想到他們會突然造訪。
“路過，順便來問問強相互作用力材料的研發進展。”李揚開門見山，沒有多餘的寒暄。
提到這個，申玉菲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搖了搖頭：“老板，這可不是普通材料，您的猜想確實驚人——這種材料的強度能達到現有最高強度材料的百萬倍以上，能抵禦恒星級彆的高溫和壓力，但我們現在的基礎幾乎是零。”
她領著兩人走到一台全息投影前，上麵顯示著強相互作用力材料的分子結構模型：“我們花了兩年時間，才勉強搞清楚這種材料的理論結構，但實驗階段遇到了巨大的阻礙——智子。”
“智子又乾擾了？”梁小龍皺起眉頭。
“是的。”申玉菲點點頭，語氣中帶著無奈，“強相互作用力材料的研發需要進行大量的高能物理實驗，比如誇克的約束和重組，這些實驗都需要精確的觀測數據，但智子總能乾擾我們的觀測設備，讓實驗結果變得毫無規律，我們根本無法根據數據調整方案。”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目前隻能在理論層麵推進，比如優化分子結構模型，計算不同條件下的穩定性，但沒有實驗驗證，這些理論都是空中樓閣。再說了，老板，當初你給的期限是100年，這才隻過去3年而已呀，我隻能說儘力而為。”
李揚看著全息投影上複雜的分子模型，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智子的難纏，也明白申玉菲沒有誇大其詞。強相互作用力材料本就是跨時代的技術，被智子乾擾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沒關係，”李揚擺擺手，“你按原計劃來，不用急，一百年的時間，總能找到突破的辦法。有什麼需要支持的，隨時提。”
“謝謝老板。”申玉菲鬆了口氣，她還以為李揚會因為進度緩慢而不滿。
離開納米材料實驗中心，兩人繼續往前走，下一個目的地是楊冬的理論物理實驗中心。相比於申玉菲的實驗室，這裡的氛圍更加安靜，更多的是專注於理論研究的科研人員，他們或是在埋頭計算，或是在小聲討論，全息屏幕上顯示的都是複雜的公式和宇宙模型。
楊冬的辦公室就在實驗中心的核心區域，她正坐在電腦前，盯著屏幕上的弦理論方程，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著。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到李揚和梁小龍，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起身迎接：“李總、梁總，稀客。”
“楊博士，打擾了，”李揚笑著說，“聽說你最近一直在研究弦理論和維度相關的內容，有什麼新進展嗎？”
提到自己的研究，楊冬的眼中立刻亮起了光芒，點點頭：“確實有一些新的猜想，是關於維度折疊和空間結構的，不過目前還沒有得到實驗驗證，所以暫時不能對外公布。”
“為什麼不能說？”梁小龍好奇地問。
楊冬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壓低了聲音：“智子。我的猜想如果是正確的，可能會對人類對抗三體有很大幫助，但如果被智子竊取，三體人肯定會提前做好防範。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保護這個猜想之前，我不能冒任何風險。”
李揚心中一動，楊冬的謹慎不無道理。智子無處不在，任何未被證實的理論都可能成為三體人的突破口。他點點頭：“謹慎點好，那你先繼續研究，有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比如實驗設備或者數據支持，儘管開口。”
“謝謝李總。”楊冬感激地點點頭，“我會的，如果猜想得到驗證，我第一時間向你彙報。”
從楊冬的實驗中心出來，梁小龍忍不住感慨：“這智子也太煩人了，不管是實驗還是理論，都能被它乾擾或者竊取，照這樣下去，咱們的科研進度得被拖慢多少？”
李揚沒有說話，心中的沉重感越來越強烈。申玉菲的材料研發受阻，楊冬的理論猜想不敢公開，這都是智子帶來的直接影響。如果不能解決智子的監控問題，人類的科技發展永遠會被三體人牢牢掌控，想要在三體艦隊到達前實現技術爆炸，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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