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便是那一聲石破天驚的——“玄青伯伯壞!”
轟——!!!
兩名女弟子隻覺得腦袋裡像是被萬鈞巨錘狠狠砸中!瞬間一片空白!嬌軀劇震,俏臉血色儘褪!
玄……玄龍前輩……壞?!
幼尊……在罵……玄龍前輩?!!
這個認知如同最恐怖的域外天魔,瞬間衝垮了她們所有的理智和承受能力!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抗拒的寒意瞬間將她們凍結!兩人如同被施了最高階的定身術,僵在原地,連眼珠都無法轉動!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胸而出!無儘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們!
其中一名膽子稍小的女弟子,隻覺得眼前一黑,雙腿一軟,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的麵人兒,軟軟地癱倒在地,暈死過去!手中的托盤連同上麵精致的靈果點心,“哐當”一聲摔在地上,滾得到處都是。
另一名女弟子勉強還站著,但也是搖搖欲墜,牙齒咯咯作響,上下碰撞,如同置身於萬年冰窟之中。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發出一絲聲音引來滅頂之災!幼尊……竟然……竟然在罵那位前輩……這……這簡直比聽到護宗大陣叛變投敵還要驚悚一萬倍!
幼尊驚天動地的哭嚎和那句石破天驚的“玄青伯伯壞”,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萬鈞巨石,瞬間在翠微苑內掀起滔天巨浪!
嗖!嗖!嗖!
三道顏色各異的遁光,如同受驚的兔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從苑中不同角落激射而來,精準無比地砸落在攬翠軒外的回廊上!正是掌教雲崖子真人、清風子祖師以及被硬拉來“坐鎮”的紫霄真人!他們顯然也是被那哭聲和驚天之語嚇得魂飛魄散,第一時間趕來查看(或者說準備收屍)。
三人落地,一眼就看到了癱倒在地暈死過去的女弟子、摔了一地的靈果點心,以及另一名如同風中殘燭、抖得不成樣子的女弟子。
“怎麼回事?!”雲崖子聲音都劈了叉,臉色煞白如紙。
“幼……幼尊……在哭……罵……罵前輩……壞……”那勉強站著的女弟子牙齒打顫,語無倫次,手指抖抖索索地指向緊閉的軒門。
轟隆——!!!
如同五道九天劫雷同時劈在三人天靈蓋上!
雲崖子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差點步了那女弟子的後塵!清風子祖師睿智的老臉瞬間血色褪儘,白須都在無風自動!紫霄真人鋼針般的虯髯根根倒豎,銅鈴大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裡瞪出來!
罵……罵玄龍前輩壞?!
這……這已經不是闖禍了!這是要拉著整個逍遙宗一起灰飛煙滅啊!!!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三人的心臟!他們甚至不敢用神識去探查軒內的情況!生怕看到的是一具小小的、冰冷的屍體!更怕那位前輩的滔天怒火會瞬間降臨,將整個翠微苑乃至逍遙宗夷為平地!
“前……前輩息怒!幼尊……幼尊童言無忌!無心之失!無心之失啊!”雲崖子噗通一聲跪倒在軒門外,聲音帶著哭腔,對著緊閉的門扉連連叩首,姿態卑微到了塵埃裡!
“前輩開恩!幼尊年幼無知!絕非有意冒犯!”清風子祖師也連忙跟著跪下,睿智全無,隻剩下無儘的惶恐。
“俺……俺老紫……前輩!手下留情啊!孩子不懂事!要罰罰俺老紫!”紫霄真人也噗通跪下,魁梧的身軀伏在地上,聲音甕聲甕氣,充滿了焦急和一種豁出去的悲壯。
三人跪在門外,磕頭如搗蒜,口中反複哀求,額頭很快在堅硬的暖玉地板上磕出了血印子。巨大的恐懼和絕望籠罩著他們,幼尊那句“壞”字,如同懸在頭頂的毀滅之劍,隨時可能落下!
軒內,歐衛驚天動地的哭嚎還在繼續,夾雜著“放開衛衛”、“黑黑的”、“衛衛害怕”等破碎的控訴。
而玄青,依舊端坐蒲團之上,閉目神遊,對外麵驚天動地的哀求哭嚎置若罔聞,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隻有牆角那小小的、被禁錮在原地、哭得撕心裂肺的身影,證實著方才那石破天驚的“罰站”並非幻覺。
時間在恐懼與哭嚎中艱難地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哭累了,或許是發現無論如何哭喊玄青伯伯都不理他,牆角裡的歐衛哭聲漸漸弱了下去,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噎。小家夥哭得小臉通紅,眼睛腫得像桃子,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他小小的身子依舊被無形的力量釘在牆角,動彈不得,隻能委屈巴巴地吸著鼻子,小肩膀一聳一聳。
軒外的哀求聲也漸漸平息。雲崖子三人額頭帶血,身心俱疲地跪伏在地,如同等待最終宣判的死囚,眼神空洞而絕望。整個翠微苑,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劫後餘生卻又無比壓抑的死寂。
就在這死寂即將把人逼瘋之際——
攬翠軒的門,無聲地開了。
玄青墨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神色平靜無波,深邃的目光掃過門外跪伏一地、狼狽不堪的三人,又掠過暈倒的女弟子和散落的狼藉,最終,落在了牆角那個還在抽抽搭搭、小身子微微發抖的小小身影上。
他沒有說話,隻是對著牆角的方向,極其隨意地……抬了抬手指。
牆角處,歐衛隻覺得渾身一輕!那股將他牢牢釘在原地的無形力量瞬間消失了!雙腳恢複了自由!
小家夥愣了一下,隨即如同受驚的小鹿,邁開小短腿,用儘全身力氣朝著玄青撲了過去!一頭撞進玄青懷裡,兩隻小手死死抓住玄青的墨色袍襟,小臉埋在他堅實的胸口,放聲大哭起來:“嗚嗚嗚……玄青伯伯……衛衛錯了……衛衛不敢了……嗚嗚……不要罰衛衛……黑黑的……衛衛怕……”
這一次的哭聲,不再有控訴,隻剩下無儘的委屈、害怕和認錯的討好。
玄青低頭,看著懷裡哭得一塌糊塗的小家夥。他寬大的手掌抬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最終還是輕輕落在了歐衛柔軟的發頂,揉了揉。
“嗯。”低沉平緩的聲音響起,隻有一個簡單的音節,卻仿佛帶著某種承諾。
他抱著依舊在抽噎的歐衛,不再理會門外呆若木雞的三人,轉身,墨袍微揚,重新走回了攬翠軒。沉重的軒門,再次無聲關閉。
門外,雲崖子、清風子、紫霄三人保持著跪伏的姿態,如同三尊被風化的石雕。額頭上的血痕已經凝固,老臉上混雜著劫後餘生的茫然、難以置信的震撼以及一種世界觀被徹底重塑的呆滯。
罰……罰站?
那位深不可測、一念可令萬劍寂滅、一語可定靈植生死的玄龍前輩……用凡俗夫子懲罰頑童的“罰站”……來管教幼尊?
還……還成功了?!
巨大的荒謬感和強烈的違和感,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將他們徹底淹沒。
紫霄真人抬起沾著泥土和血跡的大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齜牙咧嘴。他茫然地看向同樣呆滯的雲崖子和清風子,虯髯抖動,甕聲甕氣地問出了一個靈魂問題:
“掌教師兄……清風子師兄……俺……俺剛才是不是……眼花了?還是……被幼尊那聲‘伯伯壞’……給嚇傻了?”
雲崖子張了張嘴,喉頭滾動了好幾下,最終隻發出一聲含義複雜、包含了萬般滋味的悠長歎息:
“唉………………”
這聲歎息,如同為這場匪夷所思、卻又驚心動魄的“玄青罰站”事件,畫上了一個餘韻悠長、荒誕至極的休止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