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皇後的寢殿裡暖光融融，鎏金銅爐裡麵燃著清雅的檀香，爐口嫋嫋升起的檀香，清潤雅致，不濃不烈。
富察琅華正斜倚在鋪著軟墊的榻邊，抱著繈褓裡的永琮，輕輕逗弄著。
她手中的撥浪鼓輕輕搖晃，發出“咚咚”的聲響，惹得懷裡的小永琮咯咯大笑。
琅華笑得眉眼彎彎，麵上滿是為人母的溫柔，還時不時衝素練絮絮說著，這孩子長得永璉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素練站在一側，含笑輕輕附和，倒是一幅頗為溫馨的畫麵。
毓壺便是這時帶著一眾太監宮女邁步進來。
琅華瞧見這陣仗，兩道纖細的秀眉不自覺地蹙起：“毓壺，你帶這麼些人來本宮這兒，所為何事？”
毓壺衝琅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回皇後娘娘，奴婢奉皇上口諭，前來捉拿素練。”
“捉拿素練？”琅華心下一驚，目光隨即落在素練身上，“素練犯了什麼錯？為何要捉拿她？”
素練的心突的一跳，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仍強作鎮定：“奴婢不知犯了何事，還請……還請毓壺姑姑明示。”
琅嬅也道：“是啊，毓壺姑姑要帶走本宮身邊的人，是不是也該和本宮說清楚呢？”
毓壺麵上淡淡含笑，恭敬地說道：“奴婢此番隻是奉旨拿人，其他的事情，皇後娘娘您不必多問。”
說罷，毓壺對身後太監們使了個眼色，沉聲道：“帶走！”
“嗻！”太監們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素練的胳膊。
富察琅華頓時著急起來，忙上前，稍稍擋住了毓壺的去路，“毓壺姑姑，本宮知道你是奉旨行事，所以，也不敢阻攔。
隻是，素練跟隨本宮多年，又是本宮的陪嫁。
如今，突然要捉拿她，你可否通融通融，讓本宮知曉事情的緣由？”
毓壺麵露難色，謙卑道：“娘娘，您彆為難奴婢，實在是皇上交代了，此事不便讓娘娘知曉。
哦，對了。皇上還說，皇後娘娘掌管後宮事宜，事務繁忙，五阿哥又尚在繈褓，正是需要娘娘悉心照料之時。
娘娘不必分心掛懷素練之事，您隻管照顧好五阿哥便是。”
說罷，她又對著琅華深深一禮，便頭也不回地示意太監們架著素練往外走。
素練心裡雖慌亂，但從頭到尾倒是很鎮定，一聲不吭的。
她明白，自己這輩子都是富察家的奴婢，生是富察家的人，死是富察家的鬼。
此刻若是哭喊求饒，不僅丟了富察家的臉麵，還會連累皇後與皇後娘娘所生的二位嫡子。
若是一些事情，皇上已有所懷疑，她便是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總之都與皇後無關。
隻是，素練實在不明白，明明皇上都已經捉拿了永璜，為何前些日子突然將雲嬤嬤捉拿歸案，還順藤摸瓜查到了自己頭上。
那雲嬤嬤收了她的銀子，也應了會把一切都攬在永璜身上，總不至於這般不經打，這麼輕易就把一切全招了。
那一日，素練被抓到牢房裡後，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
接下來的日子，富察琅華也多次派人去打探素練的情況，卻終究無果。
琅華自然也不是不怕的，當初素練瞞著自己做下了那麼多惡事，故意嬌養三阿哥，苛待大阿哥，又是在嫻妃的桌子裡下那避孕的零陵香。
那些見不得光的算計，她雖然未曾親手沾染，卻都與她這位皇後脫不了乾係。
難道皇上發現了素練做的那些惡事，所以才將素練帶去了牢裡審訊？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便如藤蔓般死死纏住了琅華的心，勒得她整日憂心忡忡，幾乎喘不過氣。
如此下來，短短幾日之內，琅華竟是大病了一場，太醫們都說是心病。
琅華整日昏昏沉沉，就連五阿哥都被乳母抱去了偏殿養著。
琅華還總夢見素練被太監們帶走的背影，又或是，夢見皇上冷著臉質問她為何要縱容素練做儘惡事的模樣。
“皇上，皇上，臣妾沒有……不是臣妾——臣妾什麼都沒有做——”
那一夜，琅華淒厲的囈語，劃破寢殿的沉寂。
她猛地從夢魘中彈坐而起。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濡濕了她肩頭的寢衣。
她蒙矓地睜開眼來，卻迎麵對上一對烏沉沉的眼珠，琅華不由驚呼出聲。
原來是皇帝一身明黃色的寢衣，斜斜地倚在她的身邊，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皇後夢見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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