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區的“好又多”超市,早就倒閉了。
二十年的風霜,讓這裡變得破敗不堪。
黃色的警戒線,將超市大門攔得嚴嚴實實。
幾輛警車閃著燈,卻沒啥緊張感。
傑克站在門口抽煙,看到陳宇他們來了,趕緊把煙頭掐了。
“這邊。”
他領著三人,從側門進去。
陳年的腐敗氣息撲麵而來。
傑克顯然已經習慣了。
“本地的夥計們覺得就是個意外。”
“流浪漢找地方睡覺,聞到味兒不對勁,就報了警。”
“然後就在生鮮區的冷藏櫃後麵,找到了他。”
穿過空蕩蕩的貨架區,他們來到超市後場。
一個巨大的商用冷藏櫃,立在牆邊。
幾個穿著製服的本地探員在旁邊聊天,看著像是在等下班。
一個法醫模樣的人正在整理工具箱。
“嘿,約翰。”傑克跟法醫打了個招呼。
“屍體呢?”陳宇直接問。
法醫約翰指了指冷藏櫃和牆壁之間的縫隙。
“在那發現的,已經運走了。”
陳宇走過去,探頭看了看。
那道縫隙真的很窄。
他目測了一下,大概也就六十厘米寬。
一個成年男人,想掉進去都費勁。
【這寬度,胖點都得卡在半道。】
【意外?意外個錘子。】
“死者被發現的時候,是什麼姿勢?”陳宇問。
法醫約翰回憶了一下。
“頭朝下,腳朝上。”
“兩隻手撐在地麵上,身體蜷著。”
“像是從上麵掉下去,然後頭卡住了。”
陳宇聽完,心裡第一個問號就冒了出來。
“他被卡住的時候,是活的吧?”
“法醫鑒定是窒息和脫水死亡,所以是活的。”約翰回答。
“那他為什麼不呼救?”陳宇追問。
這個問題,讓現場的幾個本地探員都笑了。
其中一個胖探員走過來說。
“夥計,你新來的吧?”
“你聽聽這玩意兒。”
他指了指旁邊還在運轉的總電箱。
李晴耳朵動了動,皺起眉。
“這噪音很大。”
沒錯,當時超市還在經營,供電係統和冷藏櫃的噪音異常巨大。
過往的顧客,恐怕很難聽到。
胖探員攤開手。
“二十年前,這超市還開著呢。”
“冷藏櫃,空調,各種設備一起響。”
“他就算喊破喉嚨,外麵賣菜的都聽不見。”
林冰也補充了一個可能性。
“這裡是生鮮區。”
“二十年前,就算屍體開始腐爛發臭,也很容易被魚腥味、爛菜葉的味道蓋過去。”
“等到超市倒閉,人去樓空,就更沒人會發現了。”
這解釋聽上去天衣無縫。
意外失足,呼救無人聽見,氣味被掩蓋。
一個完美的意外死亡閉環。
本地探員顯然就是這麼結案的。
傑克看著他們,一臉的“我就知道”。
陳宇沒說話,他戴上手套,又問法醫。
“當時現場的照片有嗎?還有死者的遺物。”
約翰把一個平板遞給他。
上麵是現場照片和物證清單。
照片上的屍體,已經完全脫水,乾癟得不成樣子。
蜷縮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
陳宇一張張翻看著。
“不對。”
他忽然停在一張死者衣物的特寫照片上。
“哪不對了?”李晴湊過來看。
“第一個疑點。”陳宇把照片放大。
“死者的衣服太整潔了。”
“你們想,一個人,不小心從高處掉進一個隻有六十厘米的縫裡。”
“他會乾嘛?”
“掙紮,玩命地往上爬,對不對?”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衣服肯定會跟牆壁、跟冷藏櫃的金屬外殼發生劇烈的摩擦。”
“就算不破,也得全是劃痕和擦傷吧?”
陳宇指著照片。
“你們看這件西裝,除了沾了點灰,幾乎沒啥損傷。”
“這說明,他掉下去之後,就沒怎麼動過。”
胖探員不服氣。
“可能他摔下去就昏迷了,或者受傷動不了了呢?”
“那就要看第二個疑點了。”
陳宇轉向法醫約翰。
“死者的手,特彆是手指,有什麼發現嗎?”
約翰想了想,搖搖頭。
“很乾淨,他的指縫裡幾乎沒有碎屑或者血跡。”
陳宇打了個響指。
“這就對了。”
“一個求生欲爆棚的成年人,被困在絕境裡,他會用手摳牆,抓地麵,想儘一切辦法出去。”
“他的手指會磨破,指縫裡會塞滿牆灰、鐵鏽、甚至他自己的皮肉。”
“可文森特的手很乾淨。”
“這再次證明,他沒有掙紮。”
兩個疑點拋出來,現場聊天的探員不說話了。
他們開始覺得,這案子可能沒那麼簡單。
“還有第三個疑點。”
陳宇劃到下一張照片,是死者的遺物。
一部老式手機,一個錢包。
“他有手機。”
“就算信號不好,就算呼救沒人聽見,一個被困住等死的人,他會做什麼?”
“他會給家人打電話,會發短信,會留下遺言。”
“他會把手機裡所有的電都用光。”
“可根據報告,手機竟然在褲兜裡。”
“他根本就沒嘗試過用手機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