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差一百塊。巨大的缺口像張著黑洞洞的大嘴。絕望中,我盯上了宿舍樓後麵那個巨大的、散發著酸腐氣味的藍色塑料垃圾桶。午休和傍晚,趁著人少,我像個幽靈一樣溜過去,強忍著翻騰的胃酸,在那些油膩的飯盒、腐爛的果皮和黏糊糊的飲料瓶堆裡,尋找著能換錢的塑料瓶和易拉罐。手指被尖銳的拉環劃破,沾滿惡心的汙漬,劣質垃圾袋的氣味熏得我頭暈目眩。每一次彎腰,每一次伸手,都是對自尊的又一次淩遲。但想到春遊,想到林薇,想到周航那可能的嘲笑,這點屈辱似乎又能咬牙吞下去。幾天下來,換來皺巴巴的三十幾塊錢。
錢包終於鼓了起來,混雜著各種麵值的紙幣和硬幣,散發著汗味、食堂油味和垃圾桶的酸腐氣息。三百五,一分不少。握著這疊沉甸甸、也肮臟不堪的“希望”,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喜悅,隻有一種被掏空般的疲憊和麻木。
交錢報名的那一刻,我的手在抖。組織委員是個戴眼鏡的女生,她看著我遞過去的那堆零錢,眼神複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默默地清點著,沒有多問一句。
出發前的晚上,我幾乎一夜沒睡。翻來覆去,腦子裡全是明天可能發生的情景。我該穿什麼?說什麼?做什麼?背包裡,我偷偷塞進了張弛建議的“道具”——一小盒據說女生都喜歡的進口巧克力,還有一瓶嶄新的驅蚊水張弛說:細節關懷!)。緊張、期待、還有深埋的恐懼,像藤蔓一樣纏繞著我。
周六清晨,陽光明媚得有些刺眼。我早早來到學校門口集合點,背著洗得發白的舊背包,心臟在胸腔裡擂鼓。大巴車還沒來,人群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興奮地交談著。我像個局外人,緊張地四處張望,搜尋著林薇的身影。
終於,她來了。穿著一身淺藍色的運動裝,襯得皮膚更加白皙,馬尾高高束起,清爽利落。她背著一個小巧的米白色雙肩包,正和一個高個子、長相陽光帥氣的男生站在一起說笑。那男生是隔壁班的體委趙陽,籃球隊的,在學校裡很有人氣。他們站在一起,像一幅和諧的畫。林薇臉上帶著輕鬆自然的笑容,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明媚。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墜入了冰窟。巨大的失落和自慚形穢瞬間攫住了我。原來……她早就約好了人?原來我的“偶遇”和“邀請”,在她看來,是那麼可笑而多餘?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想把自己藏進人群的陰影裡。
就在這時,趙陽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聽了幾句,臉色變得有些為難,對林薇說了些什麼。林薇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微微蹙起了眉。趙陽又說了幾句,拍了拍她的肩膀,帶著歉意,轉身匆匆離開了集合點。
林薇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趙陽離開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有些怔忡,也有些無奈。
機會!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我心底尖叫!
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湧向了大腦。我像著了魔一樣,完全忘記了之前的失落和難堪,忘記了所有的戰術和矜持,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擠開身邊的人,跌跌撞撞地衝到了林薇麵前。
“林……林薇!”我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而扭曲變形,帶著破音的嘶啞,“趙陽……他是不是不去了?”
林薇被我突然的出現和這近乎冒犯的問題嚇了一跳,猛地轉過頭。看到是我,她眼中的錯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悉的、冰冷的疏離,甚至比之前更甚,帶著一絲被打擾的煩躁。她沒有回答,隻是冷冷地看著我。
“我……我跟你一起吧!”我急切地、語無倫次地說著,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你看,趙陽臨時有事……你……你一個人多不方便!我……我可以幫你背包!我認識路!我……我準備了很多東西!驅蚊水!還有……”我手忙腳亂地想從背包裡翻出那盒巧克力來證明自己“有用”。
“不用。”林薇的聲音冷得像冰,清晰地打斷了我獻寶般的慌亂。她後退了半步,拉開了距離,眼神裡沒有任何溫度,隻有一種毫不掩飾的拒絕和厭煩。“我自己可以。”
巨大的難堪讓我臉上的熱度瞬間褪去,變得一片慘白。我僵在原地,翻背包的手停在半空,像個滑稽的小醜。
這時,負責組織的同學拿著喇叭喊:“去西山的同學上車了!準備出發!”
人群開始騷動,湧向緩緩駛來的大巴車。
林薇不再看我,轉身就要隨著人流走去。就在她轉身的瞬間,似乎是不經意地,又或許是帶著某種徹底擺脫糾纏的決絕,她的目光極其短暫地掃過我那張因絕望和卑微而扭曲的臉,腳步微微頓了一下。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
然後,她轉回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平淡得像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你要來,就跟著吧。”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那語氣輕飄飄的,卻像一把生鏽的鈍刀,緩慢地切割著我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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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錢不用,也浪費了。”
說完,她不再看我,徑直走向大巴車車門。
“反正錢不用,也浪費了。”
這句話像魔咒一樣,在我耳邊反複回響。每一個字,都帶著施舍的冰冷,帶著對那份卑微努力的無視,帶著徹底的、居高臨下的俯視。
原來,我的拚儘全力,我的忍饑挨餓,我的卑躬屈膝,我的尊嚴掃地……換來的,不過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浪費了”。
我像個提線木偶,麻木地跟在林薇身後上了車。車上喧鬨嘈雜,充滿了青春出遊的興奮。我找了個最後排、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把自己縮成一團,緊貼著冰冷肮臟的車窗玻璃。
窗外,城市的風景飛速倒退,陽光燦爛得刺眼。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隻有一種徹骨的寒冷,從心臟蔓延到四肢百骸。背包裡那盒精心準備的巧克力和嶄新的驅蚊水,此刻像兩塊沉重的烙鐵,灼燒著我的背脊。
林薇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陽光勾勒出她姣好的側影。她安靜地看著窗外,仿佛剛才那個施舍般的應允從未發生,仿佛我這個人的存在,隻是空氣裡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大巴車在公路上平穩行駛,引擎發出單調的轟鳴。我死死地盯著前排那個疏離的背影,指甲深深摳進掌心,幾乎要刺破皮肉。一種混合著巨大屈辱、冰冷絕望和無處宣泄的憤懣,在胸腔裡瘋狂衝撞、撕扯。
錢,用儘了。
臉,也徹底丟儘了。
而這場名為“追光”的春遊,從一開始,就浸泡在冰冷的施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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