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總是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喻夏捂著隱隱作痛的胃部，坐在消化內科門外的長椅上，盯著電子屏幕上跳動的號碼。她今天穿了一件oversize的灰色衛衣，襯得本就瘦削的身形更加單薄，黑眼圈在蒼白的臉上格外明顯。
"37號，請到3號診室。"
機械女聲響起，喻夏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診室的門。
診室裡，一位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正低頭在電腦上記錄著什麼。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斜射進來，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細密的光影。
"請坐。"醫生抬起頭，目光專業而溫和，"哪裡不舒服？"
喻夏在椅子上坐下，突然愣住了。那雙眼睛——深邃而沉靜，像是能看透人心。她眨了眨眼，不確定地問道："寧...寧遠？"
醫生的表情也凝固了一瞬，隨即露出一個克製的微笑："喻夏？"
"真的是你！"喻夏驚呼，隨即因為胃部一陣絞痛而彎下腰，"天啊，太巧了..."
寧遠迅速調整回專業狀態，但眼神明顯柔和了許多："先說說你的症狀吧。"
喻夏歎了口氣，開始講述："我今天早上七點半起床，因為趕稿熬到淩晨四點，實在沒胃口吃飯，就喝了大約400毫升的酸奶。現在九點半了，胃裡一直不舒服，還有點惡心..."
寧遠一邊在鍵盤上敲打記錄，一邊問道："空腹喝的？什麼類型的酸奶？"
"嗯，完全空腹。就是超市買的普通原味酸奶，大瓶裝的那種。"喻夏回憶著，"其實我經常這樣，早上沒時間就喝點酸奶對付一下。"
寧遠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經常這樣？具體頻率是？"
"一周...大概三四天？"喻夏有些心虛，"我寫作經常晝夜顛倒，早上起來根本沒胃口。"
"除了今天的不適，平時喝完酸奶有什麼反應嗎？"
喻夏思考了一下："有時候會覺得胃裡涼涼的，或者有點脹氣...但我以為是正常的。"
寧遠放下手中的筆，直視著喻夏："首先，空腹大量飲用酸奶不是一個好習慣。酸奶雖然營養豐富，但含有大量乳酸菌和酸性物質，空腹時直接接觸胃黏膜，會刺激胃酸分泌，對腸胃造成負擔。"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醫者特有的權威感，卻又因為麵對的是舊識而多了一絲關切。
"其次，你可能有輕微的乳糖不耐受。"寧遠繼續道，"亞洲成年人中有相當比例的人乳糖酶活性不足，飲用乳製品後會出現腹脹、腹痛甚至腹瀉的症狀。"
喻夏驚訝地睜大眼睛："我一直以為酸奶對腸胃很好..."
"適量確實有益，但前提是正確的飲用方式。"寧遠從抽屜裡取出一張消化係統示意圖，"你看，空腹時胃酸ph值較低，酸奶中的活性菌群在這種環境下存活率會大幅降低，營養價值打折扣。而且突然大量冷飲進入胃部，會引起胃部血管收縮，影響消化功能。"
他的指尖在圖紙上移動，耐心解釋著每個細節。喻夏注意到那雙手修長乾淨，指甲修剪得整齊利落，是雙典型的外科醫生的手。
"那我今天為什麼會特彆難受？"喻夏問道，不自覺地揉了揉胃部。
寧遠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400毫升對空腹的胃來說量太大了。再加上你長期熬夜，飲食不規律，胃黏膜可能已經有些損傷。"他停頓了一下，"最近壓力很大？"
喻夏苦笑："截稿日前總是這樣。"她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當醫生？我記得你高中時就說要學醫..."
"本碩博連讀，去年剛調回這家醫院。"寧遠簡短回答，卻掩飾不住眼中的笑意，"而你，實現了當作家的夢想。"
喻夏臉一熱："勉強糊口而已。"她想起高中時偷偷在文學社刊物上寫小說，寧遠作為學生會主席還曾給她提過修改建議。
寧遠開了幾張檢查單："先做個呼氣試驗確認乳糖不耐受程度，再查個胃鏡看看胃黏膜情況。不過今天可能排不上了，你要預約明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