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1點的臥室裡，窗簾縫透進的路燈在地板上投下細長的光帶，我盯著天花板數第27顆隱形的紋路，手機屏幕暗下去前最後顯示的時間是0103。明明閉眼前反複告誡自己“明天要早起”，可指尖劃過社交軟件的慣性像有磁力，等反應過來時，窗外的寂靜已經濃得化不開。把手機塞進枕頭底下時，還能感覺到電池微微的溫熱，像揣了顆不安分的小太陽，在黑暗裡灼燒著即將到來的清晨。
早上7點半的鬨鐘響時，我正陷在“再睡5分鐘”的溫柔陷阱裡。窗簾被陽光曬得發亮，透過布料的光線變成淡淡的金黃色，落在被子上像鋪了層薄紗。伸手按掉鬨鐘的瞬間，腦子裡閃過“要不乾脆請假”的念頭，可旋即被“今天有培訓”的現實敲碎。閉著眼摸手機看時間，735，心裡默念“就5分鐘”，翻個身把臉埋進枕頭，呼吸間滿是洗衣液的薰衣草味，意識在清醒與混沌間反複拉扯，直到750的手機震動像最後通牒，才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頭發亂糟糟地支棱著，像一蓬被踩過的雜草。
8點整衝進衛生間時，瓷磚地板帶著清晨的涼意，踩上去激得人打了個哆嗦。抓起牙刷擠牙膏，泡沫在嘴裡炸開薄荷的辛辣，漱口水嗆得喉嚨發緊，鏡子裡的人眼泡浮腫，眼下的青黑像被誰打了一拳。5分鐘解決完洗漱，抓起浴巾往身上裹時，布料蹭過皮膚的觸感帶著點粗糙，水珠順著發梢滴在鎖骨上，涼絲絲的。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指針正卡在805，心裡的焦慮像被點燃的引線，滋滋地燒著，催促著每一個動作快些、再快些。
從衛生間出來直奔廚房，微波爐裡還放著昨天買的油條，塑料袋上的油漬在台麵上洇出淡淡的印子。按啟動鍵時，微波爐發出輕微的嗡鳴，我舉著浴巾瘋狂擦頭發，纖維蹭過頭皮有點癢，水珠甩得地板上到處都是。盯著微波爐上跳動的數字從30秒變成0，“叮”的一聲剛落，就拉開門抓油條，指尖被熱氣燙得縮了一下，油條的麵香混著油味撲進鼻子，勾得肚子咕咕叫起來。
穿衣服時手忙腳亂，襯衫扣子扣錯了兩顆，扯下來重扣時布料發出簌簌的聲響。抓起背包往裡麵塞水瓶，瓶蓋沒擰緊，晃了兩下漏出點水，把筆記本封麵洇出個深色的圓點。路過玄關的水果籃，順手摸了兩根香蕉，黃澄澄的皮上帶著幾個小黑點，捏起來軟軟的，塞進背包側袋時還能感覺到弧度貼合著大腿。關門前回頭看了眼客廳，沙發上搭著昨天換下的外套，茶幾上的玻璃杯還剩小半杯水，可已經沒時間收拾了，鑰匙在鎖孔裡轉了兩圈，“哢嗒”一聲，把滿屋子的淩亂關在了身後。
地鐵站台上風很大，吹得人脖子裡發涼，我把圍巾又緊了緊，露出半張臉看著列車進站。軌道裡的風卷著股鐵鏽味，混著站台消毒水的味道撲麵而來。第一趟地鐵很擠，人貼著人幾乎動彈不得，背包被夾在中間，能感覺到香蕉被擠得變了形。車廂壁上的廣告閃著光，一個明星笑著舉著飲料，我盯著那笑容發呆，突然想起背包裡的香蕉，趁人不注意偷偷摸出來，剝開黃黑相間的皮，果肉帶著點氧化的褐色，塞進嘴裡嚼著，甜膩的味道在舌尖散開，黏得喉嚨有點發緊。
換乘站要走200米的通道，指示牌在頭頂閃著綠光，地麵被無數雙腳磨得發亮。快步走著，羽絨服摩擦著發出沙沙的聲，手裡攥著那根油條，塑料袋被捏得皺巴巴的。路過一個垃圾桶時，飛快地撕開袋子咬了一大口，油條的酥脆在嘴裡哢嚓作響，油渣掉在圍巾上，趕緊用手抹掉。怕被人看到，嚼得又快又急，噎得直翻白眼，趕緊擰開水瓶灌了兩口，冰涼的水滑過喉嚨，才舒服地歎了口氣。
9點半準時衝進公司總部大樓，旋轉門帶起的風把額前的碎發吹起來，前台小姐姐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帶著點了然的笑意。電梯裡遇見同部門的小張，他衝我擠擠眼：“昨晚又熬夜了？黑眼圈快掉地上了。”我尷尬地笑笑，電梯鏡麵映出自己淩亂的頭發和沾了點油條渣的嘴角，趕緊抬手抹了抹。電梯“叮”地停下，門一開就聽見有人喊我名字，是小李，他指著前排的空位：“給你占好座了，快來！”
我剛想走過去，身後又傳來小王的聲音：“這邊這邊，我給你留了後排的位置，清淨。”回頭一看，小王正衝我招手，後排確實人少，角落裡還能靠著牆。我猶豫了一下，想著培訓可能會打瞌睡，後排隱蔽點，就衝小李擺擺手：“謝啦，我去小王那邊坐，後排方便點。”小李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撇著嘴嘟囔：“真是的，一點團隊精神都沒有，大家坐一起多好。”聲音不大，但周圍幾個人都聽見了，紛紛看過來，我臉上火辣辣的，趕緊拉著小王往後排躲，心裡又委屈又無奈。
一上午的培訓簡直是煎熬，講師的聲音像沒調的催眠曲，在會議室裡嗡嗡作響。投影儀上的ppt密密麻麻全是字，看得眼睛發酸，昨晚缺的覺一股腦湧上來，頭點得像小雞啄米。努力想睜大眼睛，可眼皮重得像粘了膠水，好幾次猛地驚醒，發現自己差點歪倒在旁邊的同事身上。桌上的礦泉水喝了大半瓶，去了三趟廁所，回來時講師講到哪都不知道，隻能偷偷問旁邊的人，對方遞過來一個同情的眼神，在筆記本上寫了行字：“我也快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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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閉卷考試更是讓人頭大，考前說好12點結束，結果講師拖到1點才宣布開始。拿到試卷時，手心全是汗，握著筆的手有點抖，腦子裡一片空白，那些早上匆匆看過的資料像是蒸發了一樣。選擇題還能蒙，簡答題就隻能硬著頭皮瞎寫，筆尖在紙上劃得沙沙響，耳朵裡全是周圍人翻卷子的聲音。交卷時看了眼表，1250，肚子餓得咕咕叫，胃裡空落落的，像揣了個無底洞。
1點整衝出公司，騎上共享單車往徐彙日月光趕，冷風灌進領口，吹得臉頰生疼。路過路口時，紅燈亮了，腳撐在地上，看著旁邊賣烤紅薯的攤子冒白煙，甜香順著風飄過來，饞得我咽了咽口水。騎到日月光門口鎖車時，手指凍得有點僵硬，解密碼鎖好幾次才成功。跑進商場時，暖氣撲麵而來，眼鏡片瞬間蒙上一層白霧，趕緊摘下來擦，就聽見老婆喊我的聲音：“這邊呢！”
1點半坐在米村拌飯的店裡，桌上很快擺滿了菜，肉末茄子油亮亮的，茄子燉得軟爛，筷子一夾就斷，肉末混著醬汁散發著濃鬱的香味；土豆牛肉裡的土豆塊燉得麵麵的，牛肉帶著筋，嚼起來很有嚼勁；青菜綠油油的，淋著點生抽，清爽解膩。白米飯冒著熱氣，我舀了一大勺茄子拌進去，醬汁裹著米粒，一口下去，鹹香中帶著點微辣，瞬間把考試的鬱悶和饑餓都掃光了。老婆笑著看我狼吞虎咽，時不時給我夾塊牛肉：“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吃完飯後，點的兩瓶“爺爺泡的茶”奶茶送來了，透明的杯子裡裝著淺褐色的液體，上麵飄著層奶蓋，撒了點碧根果碎。喝一口，茶香混著奶香在嘴裡散開，甜度剛剛好，一點不膩。我倆端著奶茶走到商場外的廣場上，太陽暖洋洋地曬在身上，把羽絨服都曬得發熱。找了個長椅坐下，看著來往的行人，有情侶手牽手逛街，有媽媽推著嬰兒車曬太陽，小孩的笑聲像銀鈴一樣。老婆靠在我肩膀上，說：“好久沒這麼放鬆了，感覺今天的太陽特彆好。”我點點頭，眯著眼看天上的雲，慢慢悠悠地飄著，心裡的煩躁也跟著散了不少。
3點整準時往公司趕，地鐵裡人不多，找了個座位坐下，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發呆。想起早上小李的話，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可又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後排確實方便休息，培訓內容本來就枯燥，硬撐著也聽不進去。掏出手機想給老婆發消息，又覺得有點矯情，乾脆鎖屏，繼續看著窗外掠過的廣告牌，五顏六色的，晃得人眼睛有點花。
3點半到公司，剛坐下就被幾個同事拉著嘮嗑，大家七嘴八舌地吐槽今天的培訓安排：“憑什麼突然搞閉卷考試，資料都沒給全！”“講師講得什麼玩意兒，還不如讓我們自己看ppt。”“中午拖到1點才考試，餓死個人，不知道安排的人怎麼想的。”我也跟著插了幾句，把早上趕時間的狼狽和小李的不滿說了說，大家紛紛安慰我：“彆理他，小李就那樣，愛較真。”“趕時間太正常了，誰還沒遲到過幾次。”聽著大家的話，心裡的委屈慢慢散了，覺得輕鬆了不少。
4點多開始工作，一打開電腦就被一堆待辦事項淹沒了，郵件提示音此起彼伏，微信工作群消息不停地跳。趕緊靜下心來，一項一項地處理，寫報告、做表格、跟客戶對接，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中間想摸出手機刷會兒短視頻，剛解鎖就被領導叫去辦公室，回來後又投入到工作裡，等抬起頭看時間時，已經晚上7點多了，窗外的天早就黑透了，辦公室裡亮著慘白的燈，每個人都在埋頭苦乾，鍵盤敲擊聲像密集的雨點。
8點整終於忙完手頭的活，肚子餓得前胸貼後背，抓起錢包衝下樓。公司樓下的小吃攤冒著熱氣，買了一份粉絲和一個燒餅，粉絲湯裡飄著香菜和辣椒油，粉絲滑溜溜的，吸溜一口，熱辣的湯流過喉嚨，暖得人渾身舒服。燒餅是剛出爐的，外皮酥脆，裡麵夾著蔥花，咬一口掉渣，混著粉絲湯一起吃，簡直是人間美味。站在路邊狼吞虎咽，風一吹，湯碗裡的熱氣氤氳著往上冒，模糊了視線，也驅散了一天的疲憊。
810吃完東西，擦了擦嘴往地鐵站走，剛走到站台就覺得肚子有點不對勁，一陣一陣地發緊。心裡暗罵一聲“真會挑時候”，趕緊找了個公共廁所衝進去。隔間裡的空氣不太好，混雜著消毒水和彆的味道，我蹲在那裡，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等解決完站起來時，看著那截又粗又長的排泄物，自己都愣了一下，腦子裡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好像確實好久沒拉這麼順暢了。”仔細想想，最近忙起來經常忘了吃飯，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才攢出了這麼“壯觀”的成果，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又有點無奈。
坐上地鐵時，車廂裡人很少，找了個座位坐下，掏出手機想背單詞，打開app才發現，今天的單詞任務還一個沒完成，學古文的計劃也泡湯了。心裡有點愧疚，明明出門時還想著“今天一定要擠出時間學習”，結果被工作和瑣事填滿了一整天，連這點小事都沒做到。歎了口氣，把手機揣回兜裡，看著窗外漆黑的隧道，偶爾閃過的站台燈光照亮車廂，映出自己疲憊的臉，眼神裡滿是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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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到站時，已經快9點了，走出站台，晚風吹在臉上帶著點涼意，裹緊羽絨服往家走。小區門口的快遞櫃亮著燈，顯示有5個待取件，都是最近網購的東西，有衣服、有零食，還有給老婆買的護手霜。一個個掃碼取出來，抱在懷裡沉甸甸的，走到樓下時，胳膊都有點酸了。抬頭看家裡的窗戶，燈亮著，心裡一下子就暖了，一天的奔波和疲憊，好像在看到那盞燈的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打開家門，老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見動靜回頭衝我笑：“回來啦？快洗手，我給你留了點水果。”把快遞放在玄關，脫鞋時聞到廚房裡飄來的蘋果香，應該是她剛切好的。走進衛生間洗澡，熱水嘩嘩地澆在身上，帶走了一身的寒氣和灰塵，站在水汽氤氳的浴室裡，閉上眼睛，今天的種種畫麵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早上的匆忙、培訓的困倦、和老婆曬太陽的愜意、工作的忙碌……像一部節奏混亂的電影，卻真實得讓人踏實。
洗完澡出來，老婆把切好的蘋果遞過來，坐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沒說幾句話，眼皮就開始打架。看了眼時間，10點半，心裡想著“明天可不能再熬夜了”，把果盤收進廚房，跟老婆道了晚安，走進臥室。躺在床上，被子裡還帶著陽光曬過的味道，很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連夢都沒來得及做一個。
這一天，過得兵荒馬亂，卻又實實在在。有匆忙，有委屈，有愜意，有疲憊，像無數個普通的日子一樣，充滿了瑣碎的細節，卻也正是這些細節，拚湊出了生活本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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