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公司樓下的長椅上，陽光把影子釘在地上，像塊沉甸甸的鉛。手裡捏著沒吃完的手抓餅，餅皮已經涼透了，硬邦邦的硌著掌心，就像這一上午的日子——被我自己攪得支離破碎，連帶著好心情都凍成了冰碴。
早上11點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時，腦袋裡像塞了團亂麻。昨晚刷抖音到5點半才睡，手機屏幕暗下去的瞬間，窗外的天已經泛了魚肚白，眼皮沉得像粘了膠水，卻閉著眼翻來覆去，心裡又悔又躁。明明前幾天生病時還在念叨“要好好休息”，結果身體剛緩過來，就像脫韁的野馬，一頭紮進了放縱的泥潭。後來才琢磨過來，或許是生病時睡太多了，心裡憋著股“補償式”的衝動，總覺得“該把沒玩的時間補回來”，卻忘了放縱和休息，從來都不是一回事。
9點多其實醒過一次，床頭的豆漿機組裝好了一半，黃豆撒在台麵上，像星星點點的碎金子。本來想熬點豬蹄湯，補補這幾天虧空的身子，可站在廚房門口，盯著冰箱裡凍得硬邦邦的豬蹄，突然就沒了力氣，轉身又倒回床上，被子蒙住頭，像隻逃避現實的鴕鳥。
再次醒來時，11點的鬨鐘已經響了三遍。“不能再躺了”，心裡的聲音像敲鼓，猛地掀開被子，冷意順著脊椎爬上來，打了個寒顫。衝進廚房，豆漿是彆想了，鍋裡還堆著昨天的碗，水槽裡漂著橙皮。“簡單吃點吧”，翻出冰箱裡的速凍餃子和手抓餅，餃子扔進鍋裡煮，餅在電餅鐺裡“滋滋”冒油，油煙混著水汽往上飄，嗆得人直咳嗽。
吃飯的時候，腦子裡像有個小算盤，劈裡啪啦算個不停。11點05分起床，11點25分做好飯，吃到11點40分，剩下的時間夠不夠洗澡、出門？“洗碗5分鐘，收垃圾3分鐘，洗澡10分鐘，穿衣服5分鐘……”算著算著，餃子都涼了，手抓餅的邊也硬了。其實心裡清楚，哪用得著這麼算計？不過是給自己的拖遝找個借口——總覺得“還有時間”，總想著“來得及”，結果把日子過成了趕場，慌裡慌張，還未必趕得上。
11點45分吃完飯，把碗扔進水槽，想著“晚上回來再洗”，抓起垃圾袋往門口走。樓道裡的聲控燈壞了，摸黑下樓扔垃圾，風灌進領口，凍得人縮脖子。回來時看表，11點55分，離計劃出門的時間還有15分鐘，足夠洗澡了。可脫衣服時，又想起“這兩天沒洗澡，得多衝會兒”，熱水嘩嘩地澆下來，搓了胳膊搓後背，連腳趾縫都洗了三遍，等關掉花灑，牆上的鐘已經指向12點10分。
慌慌張張地擦身子，穿衣服時又犯了老毛病——秋褲穿反了，脫下來重穿，耽誤了兩分鐘；毛衣的領口卡住了頭，扯了半天才拽上去。等抓起包衝出門，12點15分了。走到垃圾桶旁，才想起“三四天沒倒的垃圾還在門口”，老婆早上出門急，忘了帶下去。心裡的火“噌”地就上來，一邊抱怨“怎麼又忘了”，一邊拎著垃圾袋往樓下跑，一來一回，3分鐘又沒了。
騎共享單車到地鐵站，鎖車時手都在抖，衝進站台才發現——電梯檢修，掛著塊“暫停使用”的牌子。看著長長的樓梯，腿肚子都軟了，咬著牙往上爬，台階磕得腳踝生疼，爬到站台時，額角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淌，剛好錯過一趟車。站在候車廳喘粗氣，看著軌道裡的廣告燈箱，突然覺得好笑——這一路的“多舛”，哪是運氣不好？分明是自己一步步拖出來的。
如果昨晚沒有刷到5點半，早上就能早點起，不用慌著做飯；如果做飯時不胡思亂想“幾點吃飯合適”，就能靜下心來洗碗；如果洗澡時沒想著“多衝會兒”，就能準時出門；如果出門前檢查一下垃圾，就不用回頭跑那一趟……樁樁件件，都是拖遝惹的禍。總以為“差幾分鐘沒關係”，卻不知道“幾分鐘”積少成多，就能把一整天都攪亂；總想著“等會兒再做”，卻忘了“等會兒”可能永遠不會來。
就像小時候寫作業，總說“明天再做”，結果開學前熬夜趕工，寫得潦草還錯漏百出；現在工作了，還是改不了這毛病——客戶的電話“等會兒再打”，結果忘了打，丟了單子；該背的單詞“等會兒再背”，結果到了考試啥也不會。拖遝就像塊爛泥，踩進去就很難拔出來，越陷越深，最後把自己的日子也拖成了一團爛泥。
候車的廣播響了，列車進站的風帶著涼意，吹得人清醒了點。其實我知道拖遝的根在哪——是怕，怕做得不好，怕完不成，所以用“等會兒”來逃避。做飯怕不好吃，就拖延著不想動手；打電話怕被拒絕，就拖著不願撥號；甚至洗澡都怕洗不乾淨，所以“多衝會兒”，其實是在逃避“可能沒洗乾淨”的焦慮。可越逃避，越慌亂，越慌亂，越做不好，最後陷入惡性循環。
列車來了，人潮把我往前推。找了個角落站著，手裡的包勒得肩膀疼，卻沒有之前的煩躁了。或許這次的“多舛”是件好事，像麵鏡子，照出了我骨子裡的拖遝。以後啊，得學著“現在就做”——垃圾該倒就立刻倒，彆等“下次”；衣服該穿對就仔細穿，彆圖“省事”；該睡覺就按時睡，彆貪那“幾分鐘”。
生活不是算盤，算不清“還差幾分鐘”；日子也不是軌道，錯了可以倒回去。它更像條單行道，走一步就少一步，拖一步，就可能錯過沿途的風景，甚至趕不上終點的車。
下地鐵時，陽光正好，照在出站口的玻璃上，亮得晃眼。深吸一口氣，把包往肩上提了提，腳步比來時穩了點。今天的班是遲到了，但至少，我看清了自己的毛病。改，總比一直錯下去強。
值得提倡的一點：
在混亂中開始反思，沒有一味抱怨“運氣差”。意識到“一路多舛”是自己拖遝導致的，而不是歸咎於“電梯壞了”“老婆忘倒垃圾”，這種“向內看”的清醒，是改變的第一步。
不值得提倡的一點：
拖遝成習，把“等會兒”當成常態。從熬夜刷手機到洗澡超時，從忘倒垃圾到趕不上車，每一步都透著“拖延”的影子，既影響了效率，又攪亂了心情，這種“逃避式拖遝”，隻會讓生活越來越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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