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天壽匆匆離去，前往山寨門口查看狀況。
等他離開後，吳用忽然對宋江說道：“宋押司即將大難臨頭，還不趕緊想辦法脫身？”
宋江疑惑道：“吳先生這話何意？”
吳用意味深長地看著宋江說：“宋押司，梁山向來痛恨欺壓百姓之人，而之前，您為了斷絕秦明退路……”
吳用話未說完，宋江已明白他的意思。
青州城附近無辜百姓慘死，實為燕順和鄭天壽所為，但背後主使者卻是宋江自己。
想到此，宋江不禁打了個寒顫，急忙求教：“吳先生，如今我該怎麼辦？還請您指點迷津。”
“押司難道真的不清楚嗎？”
吳用似笑非笑地說。
宋江仍猶豫不定，吳用又加了一句：“押司還是儘快拿定主意吧，否則待鄭頭領回來，事情就更棘手了。”
宋江思慮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本意不過是讓燕順假扮秦明在青州城外走一趟，沒想到這兩人如此狠辣，竟對百姓痛下！”
眾人聞言均沉默不語。
當初派燕順和鄭天壽下山時，宋江雖未明確吩咐百姓，卻也暗示過他們可自行決斷，隻要能激怒慕容彥達即可。
如今燕順和鄭天壽因屠城招致梁山報複，宋江卻急著撇清乾係。
劉唐臉上露出鄙夷之色，其他人雖未開口，心中對宋江的觀感已悄然轉變。
宋江見無人回應，神色略顯尷尬，意識到自己此刻言辭確有不妥。
他眼下誌向未竟，自當保全自身，以圖日後報效國家。
怎會因區區兩個草莽強盜，便葬身於清風山？想到此處，宋江暗暗握緊拳頭，走向花榮，低語數句……
片刻後，麵色蒼白的鄭天壽匆忙回到大廳，急切說道：“公明哥哥，外麵確是梁山人馬。”
話音未落，鄭天壽疾步上前，欲跪地求饒，願用清風山所有資產換取性命。
然而，他察覺大廳內氣氛詭異，環顧眾人皆神情冷漠，目光最終落在宋江身上。
“公明……”
一句未完，鄭天壽忽感胸前劇痛，低頭發現一支箭直插胸口，循箭矢方向看去，隻見花榮已再次拉滿弓，箭已在弦。
“為、為何……”
鄭天壽剛開口，第二箭又至，再次貫穿胸口。
白麵郎君意識漸失，至此方知要害他的究竟是誰。
鄭天壽緩緩轉身，凝視臉色陰沉的宋江，苦笑著倒地。
“兄弟，勞煩你割下此人頭顱，隨我去迎接梁山主事之人！”
宋江緊攥拳頭下令。
花榮麵無波瀾，依言行事。
宋江接過鄭天壽首級正欲離開，花榮遲疑片刻，提醒道：“公明哥哥，來者不善，無論梁山所為何事，都應有所準備。”
“嗯，說得對。”
宋江接過首級，手握更緊。
很快，花榮便前往清風山集結嘍囉待命，以防萬一。
...
趙言率領著騎兵，在山腳下已等候許久。
他們本計劃增援二龍山，因此全隊皆為騎兵。
然而麵對清風山的營寨，卻一時無從下手。
正在趙言思索破寨之策時，忽然聽見山上一片動，隨後山寨大門柵欄後方出現了許多人影。
“原來是梁山的趙寨主駕臨，不知寨主此行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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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矮漢子開口問道。
趙言凝視著眼前之人，心中暗忖：這便是及時雨宋江？
儘管梁山水泊近在鄆城旁，無論是穿越前還是之後，他對及時雨的名號都不陌生。
可如今見到這張滿是笑意的臉龐，趙言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青州城外那些慘死的無辜百姓。
聽聞宋江詢問，趙言冷哼一聲，“我們此行有兩件事要辦。”
“其一，適才清風山的匪徒在青州城郊上百無辜民眾。
梁山行事風格，想必宋押司十分清楚，如今我們必須為這些枉死的靈魂討回公道！”
唉，果然如此……
宋江心中歎息，隨即舉起手，將鄭天壽的人頭從柵欄拋出。
“宋押司此舉意欲何為？”
趙言疑惑地問道。
這黑漢難道認為殺掉一兩個士卒就能搪塞過去？也太低估梁山的實力了！
“趙寨主，這便是在青州城外殘害百姓的清風山首領白麵郎君鄭天壽！”
宋江一本正經地說道，“實不相瞞，今日午後，我等已設下埋伏，捉住了霹靂火秦明。”
“我見他勇猛無比，心生愛才之意，就想請他留在山上共享富貴。”
清風山寨門外靜謐無聲。
梁山兵馬整齊列陣，等候趙言裁決。
山上的嘍囉們屏息凝神，期待趙言的吩咐。
清風山不過四五百人，之前隨燕順、鄭天壽出擊的百餘人已儘數折損於梁山之手，如今僅剩三百餘眾，麵對梁山馬軍威勢，氣勢上先落下風。
昔日若聞鄭天壽被殺，或許還有人出言反對，但眼下眾人都明白宋江此舉意在保全山寨，雖心中認同，最終能否以鄭天壽之命換取清風山安寧，仍需趙言定奪。
趙言目光如炬，看著宋江，心底暗笑，果然不愧是宋公明，為求自保，當機立斷斬殺了鄭天壽。
他慢慢抬起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這時，清風山的寨牆內突然傳來一聲高呼：“趙寨主，久未謀麵。
上次二龍山之役，多虧林教頭他們及時支援，特來致謝。”
說話的人正是晁蓋。
此前，宋江與花榮提著鄭天壽的首級前來請罪，吳用和公孫勝立刻上前阻攔，不願讓晁蓋介入此事。
畢竟，這本是梁山與清風山之間的紛爭，若讓晁蓋卷入，恐會陷入兩難境地。
然而，這位托塔天王性情剛毅，氣度遠勝宋江。
他在大廳稍作停留後，聽聞趙言始終沉默不語，心生憂慮，擔心梁山可能已對宋江不利。
猶豫片刻，他還是快步走出。
晁蓋一現身，吳用和公孫勝隻能搖頭歎息，隨後跟上。
緊隨其後的還有劉唐和白勝。
赤發鬼劉唐雖對清風山三位首領並無好感，但目睹宋江才剛與鄭天壽稱兄道弟，轉眼間便下令處置，即便他早已在江湖摸爬滾打多年，此刻也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打虎將李忠和小霸王周通見廳內隻剩自己二人，稍作遲疑後也隨即走出。
……
晁蓋剛一開口，吳用等人便紛紛行禮。
趙言望著為宋江求情的晁蓋，沉思片刻，最終默然放下。
他想起某位智者對《水滸傳》的評價：《水滸》的魅力在於它的投降主題，因為它讓人們看到了投降派的結局。
當今武林雖有諸多義士揭竿而起，但仍有大量人士對朝廷存有幻想。
留著宋江，等於保存了綠林中的投降派勢力。
有了此人彙聚同類，自然省去挑選之苦。
對抗外部敵人並非難事，真正棘手的是叛徒潛伏於內部。
趙言心中一動，索性成全了晁蓋這個人情。
“既然晁天王在此，有些事今日我就暫且放過。
不過……”
趙言目光如炬，直視宋江，語氣沉穩而堅定，“此例不可再開。”
“是是是，趙寨主請寬心，日後我必定嚴加管束清風山眾兄弟……”
宋江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宋押司既無意於江湖，又何須滯留此地？”
趙言冷聲說道：“清風山地勢絕佳，晁天王二龍山既已遭毀，不妨暫時棲身於此。”
“這……”
晁蓋萬萬沒料到天上竟會掉下如此大一塊餡餅，可眼下清風山的主人卻是宋江，若是對方不同意……
想到此處，晁蓋連忙轉向宋江，“宋押司，若非晁蓋兄相救，梁山或許早已攻入！”
劉唐陰陽怪氣地插話：“宋押司，該不會連謝禮都舍不得吧？”
“劉唐兄弟，休得多言！”
晁蓋瞪了赤發鬼一眼，轉頭對宋江說道，“押司若覺此處有用，晁蓋絕不會奪人所愛。”
心裡雖是不願，但又豈敢拒絕？
宋江暗自苦笑，清風山地勢險要，確是難得的好據點。
他本打算將其作為退路，畢竟自己已是朝廷通緝的對象，一旦局勢惡化，還有條後路可走。
即便對宋皇忠誠，宋江也不願默默無聞地虛度一生。
有了清風山，無論未來如何，至少還有一處安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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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如今還是性命要緊……
宋江瞥了一眼晁蓋，這位晁天王果然講義氣，把清風山托付給他，將來即便自己陷入困境，想必也不會被置之不理。
宋江點頭稱是，“趙寨主言之有理，晁天王義薄雲天，必能讓清風山日益興盛。
此寨我願拱手相贈。”
劉唐低聲嘀咕：“說得好像你給似的？分明是……”
話未說完，被宋江瞪了一眼。
宋江膚色本深，臉上微紅並未明顯顯露。
一夜之間，清風山幾經易主，先歸燕順、王英、鄭天壽，後至宋江，如今又落入晁蓋手中。
眾嘍囉茫然無措，但見晁蓋與梁山之主談笑自如，心知梁山未必會強攻，暫且安心。
趙言抵達清風山後，寨門應令開啟。
徐寧、呂方率部入內，占據要地。
隨後，焦挺引趙言入內，來到宋江等人麵前。
趙言並未下馬，隻微笑道：“首事已畢，次事待辦。”
“何事？”
晁蓋疑惑。
“途經桃花村，聞得周通惡行。”
趙言話音剛落，周通臉色驟變，轉身欲逃。
趙言一眼認出此人，製止焦挺阻攔，取弓搭箭，連珠二矢，正中目標。
一支箭正中周通的雙大腿。
“好箭術！”
小李廣花榮讚歎道。
趙言微微一笑，示意士卒將周通拉到近前，嚴肅質問：“我有一兄弟在桃花村完婚，新娘卻被你劫走。
他追趕你們離開後，再未回桃花村，人呢？是不是被你害了？”
“趙寨主，我怎敢對那位英雄下手！”
周通雙腿受傷，跪在地上，講述自己遇到武鬆，目睹王英被武二郎踩死，自己因懼怕武鬆而放走劉香蘭後倉皇逃逸的經曆。
“你所言屬實？”
趙言眉頭微蹙，心中存疑，若武鬆無恙，為何未歸？
“此事有隨我同返山上的嘍囉作證！”
周通急忙說道。
打虎將李忠立刻命人找來幾個隨周通回山的手下，經過趙言逐一盤問，確認周通並未撒謊。
“既如此，武二郎無恙，此事便揭過。”
趙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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