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魏東明的黑色奧迪a8，正沿著滬杭高速一路飛馳。他緊握著方向盤，手心汗濕，眼神不時瞟向後視鏡，警惕著是否有人跟蹤。副駕駛座上放著一個鼓囊囊的旅行袋，裡麵是他匆忙收拾的現金、護照和一些最重要的文件。此刻的他，像一隻受驚的兔子，隻想儘快逃離h市那個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撲向上海這個龐大而陌生的叢林，或許能尋得一線生機。
導航的目的地是浦東新區的一個高檔小區，那裡有他幾年前以他人名義購置的一處房產，極少使用，連王哲都未必清楚。這是他為自己預留的眾多退路之一，如今成了救命稻草。
他不知道給他發短信的是誰，也不完全相信那所謂的“旅行指南”。但他彆無選擇。王哲的眼神和話語讓他明白，留在h市隻有死路一條。上海，至少給了他一點騰挪的空間和渺茫的希望。
他按照記憶駛入小區地下車庫，停好車，拎著旅行袋，低著頭快步走向電梯。電梯鏡麵映出他蒼白憔悴、眼窩深陷的臉，與往日那個圓滑精明的掮客判若兩人。
而就在他進入電梯後不久，一輛不起眼的灰色轎車緩緩駛入車庫另一側。車裡的人默默記下了他的車位和樓層。
下午，陸家嘴國金中心某高端會議室。
陳默正在與上海最負盛名的“錦誠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進行會談。對方是位五十歲左右、氣質乾練的女性律師，姓方，在資本市場和跨境並購領域經驗豐富。
“陳總，歡迎來到上海。”方律師微笑著遞上名片，“天義集團在h市的名聲，我們也有所耳聞。貴公司這次有意進軍華東，尤其是瞄準地產和跨境貿易，確實是很有魄力的戰略布局。”
陳默接過名片，禮貌回應：“方律師過獎。上海是國際金融中心，機會多，規矩也嚴。我們初來乍到，更需要像錦誠這樣經驗豐富的夥伴保駕護航。尤其在合規審查、股權架構設計和跨境交易風險把控方麵，希望能得到貴所鼎力支持。”
會談進行得很順利，陳默展現出了對業務的熟悉和清晰的規劃，同時也適當流露出願意為專業服務支付合理溢價的態度。方律師經驗老道，既能感受到這位年輕企業家的銳氣，也察覺到他話語間偶爾透出的、超越普通商人的深沉與謹慎。她心裡清楚，天義集團背景恐怕不簡單，但這在上海灘並不稀奇。隻要業務合法，支付爽快，就是好客戶。
雙方初步達成了合作意向，約定由錦誠所為天義上海分部的設立提供全套法律服務，並優先參與後續的重大項目。
會談結束時，陳默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對了，方律師，聽說上海本地一些商會的能量很大，我們初來乍到，也想拜拜碼頭，入鄉隨俗。不知方律師有沒有比較推薦、或者了解比較深的商會？”
方律師目光微動，笑道：“上海商界圈子確實層次分明。比較大的有滬上總商會、浦東企業家聯合會這些。不過，要說底蘊和人脈……”她略微壓低了聲音，“一些老牌的家族式商會，比如‘滬申商幫’，雖然低調，但影響力不容小覷。他們的成員多是本土實力派，關係盤根錯節，對上海乃至長三角的很多行業都有很深的影響。陳總如果有興趣，我倒是可以幫忙引薦一兩位說得上話的朋友。”
“滬申商幫……”陳默記下了這個名字，“那就麻煩方律師了。我們天義是真心實意想來上海發展，也希望能和本地的朋友們合作共贏。”
離開國金中心，坐進等候的專車，陳默才微微鬆了鬆領帶。方律師提到的“滬申商幫”，正是他之前資料裡重點關注的對象之一。據說這個商幫內部對黑金會近年來強勢擴張、擠壓本土利益的做法頗有微詞，隻是一直缺乏一個合適的契機和強有力的外援與之對抗。
這或許是個突破口。
這時，劉遠的電話打了進來。
“老三，有點眉目了。”劉遠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背景有些嘈雜，似乎在某個人聲鼎沸的茶樓或餐館，“通過以前一個跑船的老關係，搭上了滬申商幫裡一個管事的，姓梁，做航運和倉儲起家的，對黑金會借跨境貿易洗錢和搶碼頭生意的事一直耿耿於懷。他答應晚上在‘老正興’私房菜館見一麵，探探口風。”
“好。”陳默眼神一亮，“大哥你把握分寸，先聽他說，看看他們的怨氣有多深，願意出多少力。必要的時候，可以適當透露我們和黑金會有些‘過節’，但彆說得太細。”
“明白。對了，吳銳那邊有消息嗎？”
“剛收到簡報，‘清潔組’的人已經抵達滇南，正在向猛拉鎮方向移動，我們的人落後大概半天路程，正在想辦法製造點‘意外’拖住他們。魏東明那邊，已經確認他在浦東的落腳點，暫時沒有異常接觸，看起來像是在觀望。”陳默快速說道，“你晚上見完梁先生，我們再碰頭。”
掛斷電話，陳默望向車窗外飛速掠過的繁華街景。上海的節奏果然不同，機會與危險都隱藏在這片鋼筋混凝土森林的每一個角落。魏東明這個驚弓之鳥已經入籠，滬申商幫這條線也有了眉目，邊境那邊的生死時速也在進行。
現在，就看他如何運籌帷幄，將這些分散的棋子，一步步捏合成一把刺向黑金會心臟的利刃。
他想了想，拿出那部與白若溪聯係的手機，發出一條簡短信息：「已抵滬，棋局新開。魏鳥入籠，正尋舊林。邊境風急，小心。」
信息發出，如同石沉大海。陳默並不意外，白若溪此刻必定也在高度戒備之中。
夜幕漸漸降臨，華燈初上，上海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而對某些人來說，這個夜晚，注定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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