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黃浦江的風帶著濕冷的寒意，吹過外灘的萬國建築群。華爾道夫酒店的套房裡，陳默站在窗前，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目光沉沉地望著對岸璀璨卻冰冷的陸家嘴天際線。劉遠還沒回來，與滬申商幫那位梁先生的會麵，恐怕不會太早結束。
手機屏幕亮起，是吳銳的加密簡報更新：
「線報：‘清潔組’a隊車輛在通往猛拉的山區公路遭遇‘山體落石’我方製造），兩人輕傷，行程受阻至少六小時。b、c隊繞行，但路線更複雜。我部人員已趁隙抵近猛拉鎮外圍，正在排查疤臉可能藏匿點。暫未發現目標，鎮上有陌生武裝人員活動痕跡，疑為疤臉殘餘或當地勢力。」
「魏東明動向：自進入浦東住所後未再外出。住所內燈光明亮至淩晨一點熄滅。監測到其使用備用手機嘗試撥打兩個境外號碼，均未接通。無訪客。其車輛仍在地庫。」
陳默回複：「邊境：繼續乾擾‘清潔組’，抓緊時間搜索，疤臉活口優先，東西其次。上海：保持監視，判斷魏東明是否在等待聯係或準備下一步行動。」
剛放下手機，房門傳來輕響。劉遠帶著一身淡淡的酒氣和夜風走了進來，臉色微紅，但眼神清明。
“怎麼樣？”陳默轉身問道。
“這個梁永年，有點意思。”劉遠脫下外套，倒了杯溫水，“滬申商幫裡管著航運和一部分倉儲，算是實權派。酒過三巡，話匣子就開了，對黑金會怨氣不是一般的大。”
他坐下，詳細說道：“黑金會這幾年利用跨境貿易的便利，在幾個關鍵碼頭搞壟斷，壓價搶生意還是小事，關鍵是利用他們的船和倉庫，夾帶私貨、洗錢的勾當越做越大，還拉攏腐蝕了不少本地管事的，搞得規矩越來越亂，梁永年他們這些按老規矩做生意、還要打點各路關係的，吃了不少暗虧。更重要的是，黑金會胃口越來越大，開始把手伸向商幫內部，想摻和進他們的核心利益，比如城西那片舊改地塊，還有浦東一個重要的保稅倉項目。”
“王哲的手，確實伸得太長了。”陳默若有所思，“梁永年他們的態度呢？是想借外力敲打一下黑金會，還是……”
“他們想自保，更想反擊，但缺一把夠鋒利的刀，也缺一個夠分量的理由直接撕破臉。”劉遠壓低聲音，“我隱晦提了點我們和黑金會有些‘舊賬’，姓梁的眼睛立刻就亮了。他暗示，如果天義真能在上海站穩腳跟，拿出足夠分量的‘誠意’和‘實力’，滬申商幫裡不滿黑金會的人，願意在某些事情上‘行個方便’，甚至提供一些‘信息’。”
“誠意和實力……”陳默冷笑，“這是要我們先交投名狀，或者先證明我們有跟黑金會掰手腕的本錢。”
“沒錯。這些老狐狸，不會輕易下場。”劉遠點頭，“不過，他也透露了一個有意思的消息，黑金會近期有一批很重要的‘貨’，要通過上海港走，時間就在下周，具體細節他沒說，但暗示如果我們有本事讓這批貨‘出點問題’，商幫裡很多人都會樂見其成，也會重新評估天義的價值。”
“下周……”陳默走到桌邊，手指在地圖上上海港的位置點了點，“這倒是個機會。既能打擊黑金會，又能向滬申商幫展示肌肉。不過，操作起來要極其小心，不能留下把柄，最好能讓黑金會吃個啞巴虧，查不到我們頭上。”
“需要詳細計劃和可靠的人手。”劉遠道，“我們在上海根基太淺。”
“人手先從老家調一部分精乾的過來，以分部安保或業務人員的名義。計劃……”陳默沉吟，“需要更詳細的情報，那批‘貨’到底是什麼，走哪個碼頭，具體時間，押運人員……梁永年恐怕不會給，得我們自己查。”
“可以從魏東明身上想辦法。”劉遠眼神一厲，“他是聯絡人，就算不清楚全部細節，總該知道些線索。這小子現在惶惶不可終日，正是最脆弱的時候。”
陳默正要說話，那部特殊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白若溪的回複，延遲了很久：
「滬上風起，林深鳥驚。舊林有棘，新枝待棲。邊境雨驟，各自珍重。」
詩句般的回複，充滿了暗示。“舊林有棘”指的應該是黑金會根基深厚，難以輕易撼動；“新枝待棲”或許是指上海的新局麵，也可能暗指魏東明這類可能倒戈的人；“邊境雨驟”無疑說明她那邊也收到了邊境行動不順的消息。
陳默想了想，回複道：「棘可斬，枝可依。待風駐雨歇，再圖破局。」
這是表明態度：黑金會再難對付也要對付，魏東明這類人可以爭取，等邊境和上海兩邊局勢稍微明朗再決定下一步總攻。
“是白小姐？”劉遠問。
陳默點點頭，將白若溪的暗示說了。
劉遠皺眉：“她壓力也不小。王哲肯定也在全力追查‘林薇’和她背後的力量。我們現在分散了王哲的注意力，對她也是種掩護。”
“互相掩護，各自為戰，目標一致。”陳默總結道，“大哥，明天開始，你重點跟進滬申商幫這條線，儘量從梁永年那裡套出更多關於那批‘貨’的信息，哪怕隻是方向。同時，讓我們的人開始摸排上海港幾個主要碼頭的近期異常動態，特彆是黑金會關聯的航運公司和倉庫。”
“那你呢？”
“我？”陳默眼中寒光一閃，“我去會一會我們那位從h市逃來的‘朋友’。是時候給他加點壓力，看看他肚子裡到底有多少貨，又想找哪棵‘新枝’棲身了。”
他走到窗邊，看著這座沉睡中卻暗流洶湧的超級都市。
“另外，天義上海分部的揭牌儀式，要儘快辦，要辦得風光。給王哲聽聽響，也給上海灘看看，我們不是來遊山玩水的。”
夜色最深時，往往也是新一天謀劃的開始。上海的戰局，隨著陳默和劉遠的落子，悄然鋪開。而遙遠的西南邊境，一場在叢林與迷霧中的生死角逐，也正走向高潮。每一處細微的變動，都可能牽動全局。棋盤雖大，落子已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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