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一聲：“可這‘最多’，也不過是相對於近乎滅絕的其他支係而言。附近，漸漸再也見不到其他同族活動的蹤跡了。沉骨林這片險地，成了我們最後，也可能是唯一的容身之所。我們守在這裡，像守著最後一點快要熄滅的火種。”
“所以，當向之那孩子說，遇到了同族時......你知道，這對我們這些老家夥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說到這裡，疤痕長老仔細端詳著餘研。良久，他緩緩開口：“孩子，你雖身負我族純正血脈，但老夫觀你氣息......似乎從未真正在月圓之夜，沐浴過完整的月華吧？”
餘研身體微微一僵，隨即緩緩點頭：“是......父獸和母獸......他們的事之後，我對月圓之夜......有些......”他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那種複雜感受。
“陰影。”疤痕長老替他接了下去，“血親慘死於那輪明月之下，換做任何人，都會對那賦予我們力量，卻也帶來災厄的月華，心生抗拒甚至恐懼。”他頓了頓，“你們此次冒險深入沉骨林，尋這龍骨草，想必......就是為了借助它的力量，嘗試克服心障，真正引月華入體，掌控這份與生俱來的天賦？”
“是。”餘研承認得很乾脆，他抬起頭，直視長老，“我需要變強，需要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龍骨草或許是鑰匙。但我......我害怕。害怕引動月光時，會像母獸當年那樣失控，害怕......會傷害到身邊的人，更害怕......最終也無法成功。”
疤痕長老聽完，沉默了片刻。
石室內的其他長老們神色也各異，有的歎息，有的沉思。
餘研看著年紀不小了，卻因為心結從未沐浴過月光，這件事在大家看來，實在可惜。
成年的異狼族都會在族人和父獸母獸的帶領下沐浴月光，通常還會提前服用對應藥物進行輔助。
疤痕長老深吸一口氣：“孩子，你父獸當年尋得的壓製藥物，我們聞所未聞，或許機緣巧合，或許另有隱情，但終究是外物取巧。真正的掌控，源於內心與血脈的共鳴。龍骨草能助你穩固本源，疏通脈絡，但能否跨過心障，還需看你自己。”
他身體微微前傾：“老夫可將如何在月華之下引導而非被力量吞噬的‘守心訣’與‘引月法’傳授於你。這是我族先輩用血淚與智慧摸索出的道路，雖不能保證萬全，但至少能給你一個正確的方向，一份前人的經驗。”
此言一出，不僅餘研愣住了，連江玖和羅長老等人也露出驚訝之色。
這等關乎族群根本力量的傳承秘訣，竟如此輕易許諾傳授給一個初次見麵的族人？
雲長老適時上前一步，對疤痕長老鄭重地行了一禮：“多謝長老厚愛。餘研既是我雲某的弟子，他的事便是我的事。當年雲某流落北地，身受重傷，幸得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異狼族朋友舍藥相救，此恩一直銘記在心。今日長老願對餘研傾囊相授，雲某感激不儘，也代這孩子謝過長老！”
疤痕長老看向雲長老：“原來是長老高徒，且與我有舊緣。如此，老夫更無藏私之理。”
他隨即對旁邊侍立的一名戰士吩咐道：“石堅，你帶這位餘研小友，去後山的‘凝華洞’。取三滴‘月露精華’，混合‘清心草’、‘寧神花’的粉末，輔以他自帶的玉髓龍骨草一節，用洞內寒泉調和，讓他服下。你先為他講解沐浴月華前的基本準備與禁忌，待他調息吸收藥力，心神稍穩後，老夫再親自傳授口訣心法。”
那名叫石堅的戰士聞言抱拳應道：“是，大長老！”
疤痕長老看向餘研：“凝華洞是我族提煉儲存月光相關草藥精髓之地，寒氣重，需靜心。服下藥後，會有些痛苦，是藥力衝刷血脈、喚醒你沉睡月華之力的過程，務必忍耐，謹守靈台一點清明。石堅會從旁護法。”
餘研對疤痕長老深深一禮：“餘研......多謝長老成全！必不負所望！”
他看向江玖，眼神交彙間，無需多言，已然明了彼此心意。
江玖對他輕輕點頭。
“去吧。”疤痕長老揮了揮手。
石堅走到餘研麵前，做了個“請”的手勢：“餘研小友，請隨我來。”
餘研跟著石堅離開會議室，兩人來到了棲息地後方的一片區域。
一個比會議室略小的石洞出現在眼前，洞口上方粗糙地刻著幾個古樸的符號——凝華洞。
這裡更像是一個分工明確的小型作坊，洞內被天然的石台和人工搭建的木架分隔成幾個區域。
最引人注目的是，有六七位雌性獸人正在裡麵忙碌。她們大多年歲較長，穿著便於活動的簡樸衣物，圍在不同的石臼、陶罐或是一些奇形怪狀的容器前，研磨熬煮著。
當石堅帶著明顯是生麵孔的餘研走進來時，她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紛紛看了過來。
棲息地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陌生的同族雄性了。
石堅顯然對這裡很熟悉，他朝其中一位雌性微微頷首：“阿嬤，這是餘研，大長老吩咐，帶他來用藥。”
那位被稱作阿嬤的老雌性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餘研：“用藥？這孩子......身上的的月華氣息幾乎沒有，似乎從未真正成長過。”
“是，”石堅點頭，言簡意賅，“他尚未真正沐浴過月光。”
“什麼？！”此言一出，旁邊幾位正在傾聽的中年雌性也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互相交換著眼神，仿佛聽到了什麼極其反常的事情，隻有為首的阿嬤露出了然的神色。
對於一個成年的異狼族而言，從未沐浴月光，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石堅似乎預料到她們的反應，繼續道：“大長老有令，用最好的藥材。月露精華三滴，輔以上品清心草、寧神花粉，再取他一節自帶的玉髓龍骨草，以寒泉調和。這是他第一次引藥入體，助他梳理血脈，為稍後沐浴月光做準備。”
“第一次用藥？！”這下，幾位雌性的詫異更是難以掩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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