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月號的反重力翼切開水球區的對流層時,舷窗外的景象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衝擊著視覺——成片的棉花田與甘蔗田像被潑了濃墨的綠綢,從地平線一直鋪到天際線,作物葉片泛著近乎金屬質感的油亮光澤,連風拂過時的擺動都透著僵硬,那是過量氮磷催生出的、不屬於自然的濃綠。林月瞳指尖劃過舷窗的溫控麵板,將外層玻璃切換成“生態光譜模式”,瞬間,那些看似繁茂的作物根係在全息投影中顯形:短小、蜷曲,像泡發的棉線,死死扒著淺褐色的土壤,毫無生機。
“這就是馬賽省的經濟作物帶?”她按下相機的“光譜拍攝”鍵,鏡頭捕捉到田埂間灌溉渠的異常——水麵漂浮著一層厚約兩厘米的綠色泡沫,泡沫邊緣泛著虹彩般的熒光,陽光穿透時能看到裡麵懸浮著米粒大小的藻類團塊,像被打碎的綠寶石。“作物長得跟打了興奮劑似的,可這水……”
葉雲天已經將“多參數水質檢測儀”的探頭伸出舷窗,儀器屏幕上的數據流瘋狂跳動:“溶解氧2.1g,低於水生生物生存閾值的一半;總氮含量85g,超標17倍;藻細胞密度1.2x10?個,是正常水體的120倍——典型的重度富營養化,這些水華裡的‘水球擬衣藻’已經發生變異,會釋放神經毒素。”
林日斌調整著飛船的降落參數,雲月號的底部彈出四組緩衝氣墊,避開了田埂上堆積的白色化肥袋。“導航顯示,最近的聚居點是‘稻香村’,距離我們3公裡。”他指著全息地圖上的紅點,“村裡有葉啟的遠房親戚,叫葉根生,種了十畝棉花,或許能幫我們接觸到農戶。”
艙門緩緩降下時,一股混雜著氨肥刺鼻氣味與腐爛水草腥氣的風湧了進來,林月瞳下意識捂住口鼻,從背包裡翻出“分子過濾麵罩”——這是27星球特供的防護裝備,能過濾空氣中99的有害氣體。她抬頭看向村口,幾條土路被化肥袋堆出了“圍牆”,袋子上印著“27星際農業集團——高氮速溶肥速效型)”的字樣,部分袋子已經破損,白色的粉末順著袋口往下漏,在土路上積成了薄薄的白霜。
幾位農戶正背著半人高的電動噴霧器在棉花田裡作業,噴霧器的噴嘴鏽跡斑斑,噴出的化肥水霧呈不規則扇形,一半落在葉片上,一半飄進了旁邊的灌溉渠。葉雲天邊走邊打開“土壤采樣器”,金屬探頭紮進田埂的瞬間,發出輕微的“滋啦”聲——那是酸性土壤與金屬反應的聲音。
“老鄉,這化肥的用量,怕是快趕上作物重量了吧?”他笑著遞過一瓶“星際電解質水”,這是從雲月號的補給艙裡拿的,瓶身泛著淡藍色的熒光。
背噴霧器的中年男人直起身,黝黑的臉上掛著汗珠,領口的汗漬已經泛出白堿。他接過水瓶,指節粗大的手在瓶身上攥出了印子:“我是葉根生,你們是葉啟說的……從雲月號來的?”見三人點頭,他歎了口氣,放下噴霧器,用袖口擦了擦額頭,“不用不行啊!馬賽省是水球區的‘糧袋子’,上頭給的產量指標一年比一年高。十年前一畝地施50斤化肥就夠收800斤棉花,現在施100斤,才能勉強保住750斤——土越來越饞了,不喂肥就不長。”
他蹲下身,指尖插進土壤裡,捏起一把淺褐色的土塊,土塊一捏就碎,散發出淡淡的酸味。“你聞聞,這土都酸得發苦。”葉根生把土塊遞過來,林日斌的“土壤檢測儀”探頭剛碰到土,屏幕就彈出紅色預警:“ph值4.5強酸性),有效磷180gkg超標2.5倍),鋁離子120gkg超標2倍)——長期過量用化肥,土壤裡的鋁離子都活化了,會燒作物的根。”
葉根生聞言,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去年我家三畝地就是這麼絕收的,棉花苗長到半尺高就蔫了,根全爛成了黑絲。可沒辦法,隔壁村的老李頭,去年施了120斤化肥,產量比我高,今年村裡評‘種植能手’就給了他——我們這些農戶,隻能跟著往死裡喂肥。”
林月瞳跟著葉根生走到村邊的小河旁,河水渾濁得像放了綠顏料,水麵的水華已經結成了半透明的“膜”,用樹枝一挑,能拉出長長的黏絲。她用試管取了水樣,靜置片刻,試管底部沉澱出一層灰白色絮狀物。“這些絮狀物是藻類死亡後的殘骸,會消耗水裡的氧氣。”葉雲天指著試管,“長期喝這種水,人體會積累藻毒素,導致肝損傷和消化係統疾病——村裡是不是有孩子經常拉肚子?”
葉根生愣了愣,隨即點頭:“我孫子才五歲,上個月拉了半個月肚子,去水球區的星際醫院檢查,醫生說‘藻毒素超標’,讓我們彆喝河裡的水。可村裡的‘合成水淨化器’濾芯,三個月就得換一次,一個濾芯要50星際幣,我們一年種棉花才賺2000多,哪換得起?”
說話間,村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拄著“碳纖維拐杖”走了過來,拐杖頂端的“生態監測儀”閃著微弱的紅光——那是老支書葉大爺,拐杖是十年前水球區農業局發的老設備,能粗略檢測土壤濕度。“你們就是來解決化肥問題的同誌吧?”葉大爺握住葉雲天的手,掌心的老繭磨得人發疼,“葉啟前陣子用星際通訊器給我發過消息,說你們在猴頭省把乾死的地都救活了,我們這爛地,也拜托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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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葉大爺走進村會議室時,林月瞳才發現,所謂的“會議室”其實是用“合成秸稈板”搭建的簡易棚子,屋頂的太陽能板覆蓋著一層化肥粉塵,麵板上的發電量顯示隻有“1.2k”,連基本的照明都難以維持。二十多位農戶擠在棚子裡,有的坐在化肥袋上,有的靠在牆角,每個人手裡都攥著皺巴巴的“作物產量記錄單”,眼神裡滿是期盼。
“我家的甘蔗田,今年施了ice的肥,甘蔗長得比往年粗,可咬一口全是空心的,糖廠收的時候壓了三成價!”一位穿藍色補丁服的農戶把記錄單拍在桌上,單子上的數字紅筆圈了好幾個叉,“以前一畝甘蔗能榨800斤糖,今年才650斤!”
“我家旁邊的灌溉渠,去年還能撈著鯽魚,今年連蝌蚪都沒了!”另一位農戶搶著說,“上個月我家鴨子下的蛋,蛋殼薄得一拿就碎,獸醫說是吃了水裡的藻類,鈣吸收出了問題!”
葉雲天看著滿屋子焦慮的臉,將一張全息方案圖投射在棚子中央的白色幕布上——幕布是用廢棄的化肥袋拚接的,卻被投影照得格外清晰。“大家放心,我們的方案不僅能解決化肥汙染,還能讓產量穩中有升,甚至提高作物品質。”他的手指在全息圖上滑動,三個發光的圖標依次亮起。
“第一,推廣‘微生物有機肥’替代30化肥。”他點開第一個圖標,屏幕上出現秸稈與動物糞便混合發酵的畫麵,“我們選用的‘27固氮菌株’,能在發酵過程中固定空氣中的氮元素,同時分解秸稈裡的纖維素,轉化成土壤有機質。這種有機肥不僅能中和土壤酸性,還能讓養分緩慢釋放,避免流失——比普通農家肥的效率高3倍。”
“可我們哪來那麼多原料?”一位農戶皺起眉,“村裡的秸稈都用來燒火了,養殖場的糞便也得花錢買。”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解決了。”林日斌接過話頭,調出“水球區農業資源地圖”,“馬賽省周邊有12家‘星際標準化養殖場’,每天產生的糞便超過500噸,之前都是直接排放,汙染河流;而作物收割後的秸稈,全省每年有20萬噸閒置。我們聯係了‘水球區生態農業公司’,他們會派‘模塊化發酵設備’過來,幫村裡建有機肥加工廠,原料由公司統一調配,農戶買有機肥隻需要付成本價的一半——算下來,比買化肥還便宜。”
葉雲天點開第二個圖標,“精準施肥係統”的全息模型在空中旋轉:“第二,教大家用‘肥力光譜掃描儀’精準施肥。很多時候不是肥施得少,是施得不對——棉花苗期需要氮多,花期需要磷鉀多,結鈴期需要鈣鎂多,我們會根據不同生長期的需求,製定‘定製化施肥方案’。比如苗期,每畝施20斤有機肥+10斤低氮化肥;花期施30斤有機肥+15斤高磷化肥,比現在的用量減少40,但養分更精準。”
他從背包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設備,屏幕上顯示著“肥力掃描”的字樣:“這是‘便攜式光譜儀’,隻要對著土壤掃一下,就能測出氮磷鉀含量,再輸入作物品種,立刻生成施肥方案——連老人都能學會用。”
“第三,成立‘馬賽生態種植合作社’。”林月瞳點開第三個圖標,屏幕上出現合作社的章程條款,“我們統一采購有機肥和化肥,統一培訓種植技術,統一對接收購商。現在已經和‘27星際農產品貿易公司’談好,合作社的農產品隻要達到‘有機標準’,收購價就比市場價高15,而且簽訂長期合同,保證大家的收益。”
農戶們交頭接耳,眼神裡依舊帶著猶豫。葉根生蹲在最前麵,手指在地上畫著圈:“要不……我們先試一小塊?要是真能行,我們再全用。”
“當然可以。”葉雲天立刻點頭,“我們選五戶農戶的田做示範田,免費提供有機肥和光譜儀,我和林日斌每天來田裡指導,直到收獲。”
三天後,“模塊化發酵設備”準時運到了村裡——那是三組銀白色的金屬罐,像縮小版的火箭推進器,罐身上的顯示屏能實時顯示發酵溫度、濕度和微生物活性。水球區農業公司的技術員穿著藍色工裝,教農戶們把粉碎後的秸稈與稀釋的糞便按31的比例倒入罐中,再加入一小袋“固氮菌株”,按下啟動鍵,罐內的攪拌裝置立刻開始運轉,顯示屏上的“微生物活性”數值從0慢慢跳到了95。
“發酵7天就能出肥,一次能產5噸,夠20畝地用。”技術員拍了拍金屬罐,“罐子裡的溫度會自動控製在60c,殺死蟲卵和病菌,出來的有機肥沒有臭味,隻有泥土香。”
葉雲天則在村裡選了五塊示範田,其中包括葉根生的兩畝棉花田。第一天施肥時,葉根生悄悄往田裡多撒了10斤化肥——他還是不信,這黑乎乎的有機肥能比白花花的化肥管用。可第二天一早,葉雲天用光譜儀掃描時,立刻發現了異常:“葉叔,您這田裡的氮含量超標了,葉片邊緣已經開始發黃,再這麼施,棉花苗會燒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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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身,撥開一片棉花葉,葉背果然有淡淡的褐色斑點。“這就是盲目施肥的問題,”他指著斑點,“氮太多會讓葉片長得快,但細胞壁薄,容易招病蟲害。您放心,按我們的方案來,一周後就能看到變化。”
接下來的十天,葉雲天每天都泡在示範田裡。他教農戶們用“滴灌帶”替代漫灌,讓肥料隨著水流精準滴到作物根部;教他們識彆“缺素症”——葉片發黃是缺氮,葉脈間發黃是缺鎂,葉尖焦枯是缺鉀。第七天清晨,示範田的棉花苗真的變了:葉片從之前的深綠變成了健康的淺綠,莖稈粗了一圈,用手捏著能感覺到韌性,而普通田的棉花苗,葉片已經開始卷曲,上麵爬著細小的蚜蟲。
“你們看,示範田的棉花苗根係長到15厘米深了,普通田的才8厘米。”林日斌用“根係探測儀”掃描土壤,全息投影裡,白色的根係像網一樣鋪開,“根係深了,就能吸收土壤深層的水分和養分,耐旱耐澇,還不容易生病。”
農戶們圍在田埂上,看著示範田的變化,臉上的猶豫漸漸變成了期待。沒過多久,村裡的有機肥加工廠第一批肥料產出了——黑色的顆粒狀肥料,抓一把在手裡,能感覺到細微的濕潤感,聞起來像雨後的森林土。越來越多的農戶拿著化肥袋來換有機肥,連之前最懷疑的老李頭,都抱著半袋化肥來問:“能不能給我家甘蔗田也測測肥力?”
三個月後,馬賽省迎來了收獲季。葉根生的兩畝示範田,棉花桃長得比拳頭還大,摘下來剝開,雪白的纖維又長又細,用“纖維檢測儀”一測,長度達到了38毫米,遠超普通棉花的30毫米,達到了“27星球一級棉”的標準。稱重時,葉根生的手都在抖——兩畝地收了1850斤棉花,比去年多了200斤,而且沒有一朵是僵瓣。
“這棉花送到紡織廠,能賣20星際幣一斤,比普通棉貴5塊!”收購商是“27星際貿易公司”的代表,穿著筆挺的灰色西裝,手裡的“品質檢測儀”屏幕上顯示著“優級”,“你們合作社的棉花,我們全要了,現在就簽合同,明年的收購價再漲5。”
更讓村民們驚喜的是村裡的河水——灌溉渠裡的水華已經消失了大半,河水變得清澈,能看到水底的鵝卵石,偶爾還有小魚遊過。林日斌的水質檢測儀顯示:溶解氧升到了5.2g,藻細胞密度降到了1.5x10?個,達到了“水球區地表水3類標準”。葉根生的孫子再也沒拉過肚子,健康監測手環上的“消化係統指數”從65分升到了92分。
葉大爺把合作社的章程刻在了村口的“生態石碑”上——石碑是用廢棄的化肥袋壓製而成的,上麵刻著“以肥養土,以土養糧”八個大字。他拉著林月瞳的手,指著田裡忙碌的農戶:“以前我們總覺得,要多施化肥才叫種地,現在才知道,順著自然的性子來,地才會養人。”
林月瞳看著眼前豐收的景象,指尖劃過相機裡的照片——從最初的綠潮水華,到如今的清澈河流,從板結的酸性土,到鬆軟的有機肥土,每一張都記錄著馬賽省的變化。“生態種植不是複古,是更聰明的種植。”她輕聲說,“用科技讀懂土地的需求,才能走得更遠。”
葉雲天正在調試雲月號的導航係統,全息屏上彈出了火球區冬季省的實時影像:極地冰蓋像碎裂的玻璃,一塊塊浮在海麵上,海水中的“溫度傳感器”顯示,極地水溫比十年前升高了2.3c。“下一站,冬季省。”他轉過身,語氣凝重,“冰川融化速度加快,沿海的‘冰原城’已經出現海水倒灌,再拖下去,整個城市都會被淹沒。”
雲月號的反重力翼再次展開,機身緩緩升空。葉根生和村民們站在田埂上,揮著手裡的棉花枝,看著飛船變成天際線上的一個小點。機艙裡,林日斌調出冬季省的生態數據,屏幕上紅色的“危險預警”閃爍不停——那裡的冰蓋下,還沉睡著數千萬年前的遠古微生物,冰川融化,它們或許會蘇醒,帶來新的危機。
“每一次修複,都是在給星球爭取時間。”林月瞳望著舷窗外的水球區,綠色的田野與藍色的河流交織成網,“希望冬季省,也能迎來屬於它的‘新生’。”
雲月號衝破雲層,朝著火球區的方向飛去,尾流在天空中劃出一道淡藍色的光痕,像給這片重生的土地,係上了一條希望的絲帶。這場跨越27星球的生態溯源之旅,還在繼續,而每一次停留,都在為這個星球的未來,埋下一顆綠色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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