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中心的歡呼聲還在耳畔回響,陳依依身披國旗呐喊的身影,像一團熾熱的火焰,久久灼燒在左葉和右葉的意識裡。鏡紋坐標器的藍光柔和地流轉,這一次,它牽引著兩人走向了城市老城區的夜市街。這裡沒有體育場的喧囂,隻有市井的煙火氣——琳琅滿目的小吃攤冒著熱氣,叫賣聲此起彼伏,而在街角一盞昏黃的路燈下,一道瘦削的身影正抱著吉他,輕聲吟唱著。
那把吉他的琴身已經斑駁,琴頭處貼著一張泛黃的貼紙,上麵寫著“逐光”二字。抱著吉他的男人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頭發微卷,遮住了一部分額頭,他的嗓音低沉而溫暖,像夏夜的晚風,輕輕拂過每個路人的心頭。
是周吉圇。
右葉的右眼瞬間亮了起來。他記得這個男孩,當年住在他家隔壁的單元,比他小幾歲,從小就愛唱歌。那時候,周吉圇總在樓道裡練聲,被鄰居投訴擾民,他的父母氣得把他的吉他鎖起來,可他還是會偷偷哼歌,用樹枝在地上寫歌詞。他總說:“葉哥,我想讓更多人聽到我的歌聲。”
那時候,周吉圇的嗓子還沒完全長開,聲音帶著少年人的青澀,沒人覺得他能靠唱歌闖出什麼名堂。就連音樂老師都說:“吉圇啊,你嗓子條件一般,沒什麼天賦,還是好好學習吧,唱歌當愛好就行。”可周吉圇隻是笑了笑,依舊每天抱著吉他,唱著自己寫的歌。
左葉的左眼掃過周吉圇,視野裡彈出一串數據:心率平穩,能量輸出溫和,歌聲的聲波頻率穩定卻無特殊能量波動。“他在進行無意義的能量消耗,”左葉的意識在腦海中響起,語氣帶著幾分不解,“這種行為既不能完成任務,也不能獲取生存資源,鏡像宇宙中,這類無產出的行為會被直接禁止。”
在他的認知裡,宇宙的一切都遵循著“任務執行回報”的鐵律。鏡像宇宙沒有“愛好”,更沒有“熱愛”,個體的每一分能量消耗,都必須服務於既定的宇宙規則。像周吉圇這樣,抱著一把破舊的吉他,在街頭唱著無人問津的歌,簡直是對自身能量的浪費。
他們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下,靜靜地聽著。周吉圇唱的是一首原創的民謠,歌詞簡單卻真摯,唱的是對家鄉的思念,對夢想的執著。路過的行人大多行色匆匆,偶爾有人停下腳步,投來一兩枚硬幣,落在他麵前的鐵盒裡,發出清脆的聲響。也有人駐足片刻,低聲議論著:“唱得還行,就是沒什麼特色,想出名太難了。”“這年頭,搞音樂的一抓一大把,沒背景沒天賦,純屬浪費時間。”
這些話像針一樣,紮在人心上。可周吉圇像是沒聽見,依舊低著頭,手指在琴弦上靈活地撥動著,歌聲沒有絲毫停頓,反而愈發投入。他的指尖已經磨出了厚厚的繭子,有些地方甚至裂開了小口,可他彈奏的動作依舊流暢,仿佛那把吉他不是樂器,而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右葉的心臟微微發緊,他太懂這種被質疑的滋味了。當年他剛創業時,沒人看好他的維度科技項目,投資人說他異想天開,同行說他自不量力;後來他在十鏡宇宙執行任務,一次次遭遇能量風暴,一次次麵臨分身潰散的風險,上帝團也曾有過遲疑,問他是否還能堅持。那些日子,他就像現在的周吉圇一樣,抱著一份執著,在黑暗中獨自前行。
歌聲漸歇,周吉圇抬起頭,對著零星幾個駐足的路人鞠了一躬,然後收拾好吉他,轉身走進了旁邊一家亮著霓虹招牌的酒吧。右葉和左葉對視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酒吧裡光線昏暗,煙霧繚繞,震耳欲聾的音樂淹沒了一切。周吉圇穿過人群,走到舞台後方的休息室,換上一身黑色的演出服,拿起吉他,深吸一口氣,走上了舞台。當他的手指撥動琴弦,低沉的歌聲響起時,原本喧鬨的酒吧漸漸安靜了下來。
這是他駐唱的酒吧,一唱就是八年。
剛開始的時候,他經常被客人刁難。有人讓他唱低俗的流行歌,他不唱,就被人扔酒瓶;有人覺得他唱得不好聽,當場起哄讓他下台。酒吧老板也多次勸他:“小周,彆唱你那些原創了,沒人愛聽,唱點熱門的,客人多,你賺得也多。”
可周吉圇始終不肯妥協。他說:“我唱歌,是因為熱愛,不是為了賺錢。如果讓我唱不喜歡的歌,那我寧願不唱。”
左葉看著舞台上的周吉圇,意識第一次產生了強烈的波動。他看到周吉圇被客人起哄時,緊握琴弦的手,指節泛白,卻依舊堅持唱完了自己的歌;他看到酒吧打烊後,周吉圇獨自留在舞台上,對著空無一人的觀眾席,一遍遍打磨唱功,修改歌詞;他看到周吉圇回到出租屋,在昏暗的燈光下,趴在桌子上寫歌,手邊放著一碗已經涼透的泡麵。
鏡像宇宙中,個體從不會有這樣的“堅持”。任務完成不了,就會被替換;技能不達標,就會被淘汰。沒有人為了“喜歡”而忍受痛苦,更沒有人為了“熱愛”而耗費光陰。可周吉圇的眼神裡,沒有絲毫的抱怨和退縮,隻有一種近乎執拗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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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能忍受這些?”左葉的意識帶著一絲困惑,卻又隱隱有些被打動,“被質疑,被刁難,付出與回報完全不成正比,他卻依舊樂在其中。這種‘快樂’,我無法理解。”
“因為熱愛。”右葉的意識輕聲回應,右眼盯著舞台上的周吉圇,眼眶微微發熱,“當你真正熱愛一件事的時候,所有的苦難都變成了調味劑,所有的堅持都變成了享受。”
他想起自己在十鏡宇宙的那些日子。為了調試一台能精準定位鏡宇宙坐標的儀器,他在實驗室裡待了整整三個月,每天隻睡三個小時,反複計算數據,反複測試,失敗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儀器成功運轉的那一刻,他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坐標,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那種快樂,是任何物質都無法替代的。
酒吧打烊後,周吉圇沒有立刻離開。他抱著吉他,坐在舞台上,借著舞台微弱的燈光,翻看著手寫的歌詞本。本子已經被翻得卷了邊,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歌詞,還有各種修改的痕跡,有些地方被劃掉,又重新寫上,字跡工整而堅定。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電話那頭,是一家知名音樂平台的編輯,說有人把他街頭唱歌的視頻發到了網上,視頻裡的他,抱著吉他,在路燈下唱著那首原創民謠,歌聲裡的真摯和執著,打動了無數人。現在,平台想邀請他錄製單曲,推廣他的作品。
周吉圇愣住了,手裡的歌詞本掉在了地上。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反複確認了好幾遍,才反應過來。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捂住臉,失聲痛哭。這八年的堅守,八年的孤獨,八年的不被理解,在這一刻,終於有了回應。
左葉看著他痛哭的樣子,視野裡的冷灰調徹底消失了。他能感受到周吉圇此刻的情緒,那不是悲傷,而是極致的喜悅和釋然。這種情緒像一股暖流,湧入他冰冷的意識海,讓他第一次明白,原來為了喜歡的事堅持,真的能收獲快樂。鏡像宇宙中,個體完成任務後,隻會得到能量獎勵,那種機械的滿足感,和周吉圇此刻的快樂相比,顯得如此蒼白。
他終於理解了“熱愛”的魔力。它不是規則,不是任務,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驅動力,能讓人在黑暗中找到方向,在困境中堅守初心,能讓人在漫長的歲月裡,始終保持著對生活的熱忱。
幾個月後,周吉圇的原創單曲《逐光》正式上線,一經發布,就霸占了各大音樂平台的榜首。歌曲裡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複雜的旋律,隻有一把吉他,一個溫暖的嗓音,唱著普通人的追夢故事。很快,他被邀請參加了全國最大的音樂節,站在了萬人矚目的舞台上。
當聚光燈照亮他的那一刻,周吉圇深吸一口氣,撥動了琴弦。熟悉的旋律響起,台下的觀眾跟著一起哼唱,熒光棒彙成了一片星海。歌曲唱完,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周吉圇拿著話筒,眼眶通紅,對著台下的觀眾,輕聲說:“我從街頭唱到這裡,用了十年。有人說我沒天賦,有人說我不切實際,可我一直相信,熱愛可抵歲月漫長。”
台下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右葉的眼眶也濕潤了。他想起自己跨越十億光年的距離,在十鏡宇宙中一次次堅守,一次次突破,那些調試儀器的深夜,那些對抗能量風暴的瞬間,那些思念家鄉的孤獨,此刻都化作了一句感慨:“堅守初心,終會抵達。”
他和周吉圇一樣,都是在黑暗中逐光的人。隻是周吉圇追逐的是音樂的光,而他追逐的是回家的光。他們都在漫長的歲月裡,堅守著自己的初心,最終,都迎來了屬於自己的黎明。
左葉靜靜地站在人群中,感受著現場熱烈的氛圍,感受著周吉圇歌聲裡的溫暖與力量。他的意識裡,第一次生出了一種名為“快樂”的情緒。這種情緒,無關任務,無關能量,隻是單純地為一個人的成功而高興,為一份熱愛的實現而感動。
音樂節結束後,周吉圇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後台。左葉和右葉緩緩走出場館,夜色溫柔,星光璀璨。左葉的腳步,不再是之前的疏離與僵硬,而是帶著一絲輕快;右葉的心中,滿是欣慰與堅定。
他們的意識,在這份對熱愛的堅守中,愈發契合。左葉開始懂得,這個世界上,除了規則和任務,還有更值得追求的東西;而右葉也更加明白,無論走多遠,隻要堅守初心,就一定能抵達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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