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溯的時空洪流穿過前一世的淚光,靈魂碎片錨定在北方鄉村。這裡的時光帶著泥土的厚重與炊煙的暖意——土坯房沿著田埂錯落分布,村口的老槐樹伸展著虯曲的枝乾,樹下一口老井滋養著世代村民,村頭孤零零的一間茅草屋,便是林月瞳這一世的居所。這一世,她不再是需要守護的稚子,而是一位獨居不婚的老嫗,鬢發如霜,眼角刻滿歲月的紋路,卻有著一雙盛滿溫柔的眼睛,像極了冬夜裡的爐火,溫暖著村裡每一個孩子的童年。
林月瞳年輕時曾是村裡的小學老師,後來學校合並,她便守著村頭的老屋獨居。她無兒無女,卻把村裡所有孩子都當作自己的孫輩。每天清晨,她會坐在屋門口的竹椅上,手裡縫補著孩子們破損的衣物,身邊放著一個裝滿水果糖的玻璃罐;傍晚時分,她會搬來一張小板凳,坐在老槐樹下,等著放學歸來的孩子們圍攏過來,給他們講那些流傳了千百年的神話故事——嫦娥奔月的孤寂、牛郎織女的重逢、精衛填海的執著,她的聲音溫和而有磁性,總能讓孩子們聽得入迷。
葉雲天是村裡最頑皮的孩子,梳著衝天辮,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衫,每天放學最要緊的事,就是第一時間衝到村頭,擠到林月瞳身邊,搶占最靠前的位置。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樣安靜聽講,總是嘰嘰喳喳地提問:“月瞳奶奶,嫦娥在月亮上會孤單嗎?”“牛郎織女每年隻能見一次麵,他們會不會哭呀?”“精衛真的能把大海填平嗎?”
林月瞳從不嫌他吵鬨,總是耐心地回答每一個問題,指尖輕輕撫摸他的頭頂,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雲天是個愛思考的好孩子,嫦娥有玉兔作伴,牛郎織女有心心相印的牽掛,精衛有永不放棄的勇氣,就像我們,隻要心裡有念想,就不會孤單。”說著,她會從玻璃罐裡拿出一顆水果糖,塞進葉雲天的手裡,“乖,吃糖,甜絲絲的,就像開心的日子。”
葉雲天接過糖果,剝開糖紙塞進嘴裡,甜意瞬間在舌尖蔓延開來。他會乖乖地坐在林月瞳身邊,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聽她繼續講故事,偶爾還會模仿故事裡的人物動作,引得其他孩子哈哈大笑。林月瞳看著他活潑的模樣,眼角的皺紋都會舒展開來,眼底泛起溫柔的光——她能感受到這孩子靈魂深處的熟悉感,那是跨越千世的羈絆在悄然共鳴,讓她不自覺地對他格外偏愛。
除了講故事、分糖果,林月瞳還會教孩子們識字、折紙。她會用粗糙的手指握著樹枝,在地上寫下簡單的漢字,教孩子們認讀;她會用彩色的紙折成紙船、紙鶴、小兔子,送給每一個孩子。葉雲天最喜歡的是她折的紙兔子,每次都會小心翼翼地收起來,藏在自己的枕頭底下,睡覺時都要抱著。
有一次,葉雲天和村裡的孩子打架,把衣服撕破了,臉上還掛著淚痕。他不敢回家,跑到林月瞳的老屋門口,委屈地哭了起來。林月瞳聽到哭聲,連忙走出來,把他拉進屋裡,用溫熱的毛巾給他擦臉,又拿出針線,一針一線地縫補他破損的衣服。“傻孩子,打架不好,有話好好說。”她一邊縫補,一邊輕聲說,“以後受了委屈,就來奶奶這裡,奶奶陪著你。”
葉雲天趴在她的膝蓋上,哭著說:“月瞳奶奶,他們說我沒有爸爸媽媽注:父母外出務工,由祖父母照料),欺負我。”林月瞳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慰道:“雲天有奶奶,有村裡的小夥伴,還有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陪著你,你一點都不孤單。”她從玻璃罐裡拿出兩顆水果糖,遞給葉雲天:“吃兩顆糖,甜甜的,就不難過了。”
葉雲天接過糖果,含在嘴裡,心裡的委屈漸漸消散。從那以後,他更黏林月瞳了,每天除了上學、吃飯、睡覺,幾乎都泡在她的老屋裡,幫她掃地、澆水、喂雞,哪怕隻是靜靜地待在她身邊,看著她縫補衣物、整理家務,他也覺得格外安心。
林月瞳的身體一直很硬朗,每天都能精神飽滿地給孩子們講故事、分糖果。可誰也沒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急病,卻讓她永遠地離開了。
那是一個秋日的清晨,葉雲天像往常一樣,背著書包跑到村頭的老屋,卻發現屋門緊閉,不像平時那樣敞開著。他疑惑地敲了敲門,沒人回應;他趴在門縫上往裡看,屋裡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月瞳奶奶,你在家嗎?”他大聲喊著,聲音在寂靜的村頭回蕩,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以為林月瞳出去辦事了,便坐在屋門口的石階上,等著她回來。他從書包裡拿出課本,一邊看書,一邊等著,時不時抬頭望向村口的小路,希望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可直到中午,林月瞳也沒有回來。村裡的大人發現葉雲天一直坐在老屋門口,便告訴他:“雲天,月瞳奶奶走了,去很遠的地方了,不會回來了。”
葉雲天懵懂地看著大人,不解地問:“走了?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我還想聽她講嫦娥奔月的故事,還想吃她給的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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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看著他純真的臉龐,不忍心告訴他真相,隻是摸了摸他的頭,說:“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月瞳奶奶會在天上看著你,保佑你。”
葉雲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卻依舊每天都來老屋門口等待。早上放學來,下午放學也來,坐在石階上,手裡攥著林月瞳給他折的紙兔子,望著村口的小路,一等就是幾個小時。有時候,他會對著老屋的門自言自語:“月瞳奶奶,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已經乖乖聽話,不打架了,你快回來給我講故事呀。”
村裡的人都心疼他,勸他不要再等了,可他就是不聽,固執地守在門口。他不知道“走了”意味著什麼,不知道死亡是永遠的離彆,他隻知道,月瞳奶奶答應過會一直陪著他,會一直給她講故事、分糖果,她一定會回來的。
冬天來了,寒風刺骨,葉雲天依舊每天來老屋門口等待。他裹著厚厚的棉襖,坐在石階上,小臉凍得通紅,卻依舊不肯離開。祖父母拉他回家,他會哭鬨著掙脫:“我要等月瞳奶奶,她回來了看不到我會傷心的。”
就這樣,葉雲天等了整整一個冬天,又等了一個春天。直到他上了小學三年級,學到“死亡”這個詞語,老師告訴他,死亡就是永遠離開,再也不會回來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月瞳奶奶真的不會回來了,再也沒有人給他講嫦娥奔月的故事,再也沒有人給他塞甜甜的水果糖,再也沒有人在他受委屈時安慰他了。
那天放學,葉雲天跑到老屋門口,趴在門上放聲大哭,哭聲撕心裂肺,像是要把積攢了一年的思念與委屈都哭出來。“月瞳奶奶,你怎麼不等我長大?我還沒來得及孝順你,還沒來得及給你買水果糖呢……”
從那以後,葉雲天不再每天來老屋門口等待,但他總會在放學後繞到村頭,看看那間熟悉的老屋,看看屋門口的竹椅和玻璃罐。他會走進屋裡,打掃地上的灰塵,整理林月瞳留下的遺物——那些縫補了一半的衣物、折好的紙玩具、裝滿糖果紙的盒子,每一件都承載著他童年最溫暖的記憶。
隨著年歲漸長,葉雲天考上了中學、大學,離開了家鄉,但每次放假回來,他都會第一時間跑到村頭的老屋,坐在屋門口的石階上,靜靜地待上一會兒。他會想起小時候圍在林月瞳身邊聽故事的場景,想起水果糖的甜味,想起她溫柔的撫摸和慈祥的笑容。
後來,村裡進行改造,很多老房子都被拆除了,有人提議拆掉林月瞳的老屋,葉雲天卻堅決反對:“這是月瞳奶奶的家,是我童年最溫暖的地方,不能拆。”他出錢修繕了老屋,保留了屋裡的一切,就像林月瞳還在時那樣。
成年後的葉雲天,每次回到家鄉,都會在老屋前靜坐良久。他知道,林月瞳雖然不在了,但她的溫柔與愛,她講的那些神話故事,早已刻進了他的骨子裡,成為他生命中最珍貴的財富。這份跨越輩分的陪伴,是千世靈魂羈絆的饋贈,無論時光過去多久,無論他走多遠,他都會永遠銘記,永遠守護著這份童年的溫暖。
意識回溯的洪流再次湧動,葉雲天與林月瞳的靈魂從這一世的稚子守望中抽離。他們感受到了老嫗慈祥的守護,感受到了稚子純粹的思念與執著,這份如同神話故事般浪漫而溫暖的羈絆,在千世情牽中留下了深刻而動人的印記。下一段時光,正等待著他們的靈魂,去重溫另一段早已被遺忘的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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