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城郊,孫權收攏殘部,總算得以喘息。
心中驚魂方定,便破口大罵:“世人皆道滿伯寧素有賢名,風骨凜然,本以為他必不屑與胡人同流合汙,誰曾想這廝竟甘為鷹犬,在此扼守要道,阻我大軍攻鄴!真是氣煞我也!”
孫權氣得渾身哆嗦,恨不得立刻親斬了那滿寵。
麾下眾將皆好言相勸,暫阻孫權之衝動。
孫權消了火氣,無奈一歎:“孤與眾卿臥薪嘗膽,櫛風沐雨,終成一方基業。未曾想,竟被此人相阻!
枉孤一番仰慕,還曾妄想招此人共謀大業。
是孤瞎了眼,看錯了此人!”
這時,與孫權一同敗歸的呂蒙仔細想了想,一抱拳:“吳王休怒,末將以為,這事或有蹊蹺。”
“有何蹊蹺?”
呂蒙認真的籌措了詞句,指著中軍大旗:“吳王,你且來看。”
黃色的北漢大旗迎風招展。
“吳王之前言道,滿伯寧素有賢名,風骨凜然,末定然不屑與胡人同流合汙!可有無此等可能,他如此狠烈相擊,乃是……將我等當成了羌胡的鐵盟同黨?”
“嘶……”
孫權麵色驟然一變,霍然跳上戰車,目光掃過麾下陣列。
這支千辛萬苦拉起來的隊伍,雖是漢人軍伍建製,陣中士卒,多是高鼻深目,曲髯虯須的胡人裝容。
他想說:滿伯寧就算知道這事,難道以為我孫權也會屈膝於羌胡皇帝。
但剛想開口,便想到自己的紫髯碧眼天生容貌和偽作羯人之後的不堪曆史。
再想想呂蒙的猜測,還真是大有可能。
孫權跳下車來,忍期無奈的點點頭:“現在當如何?”
“末將以為,我等可先在此地安營紮寨,靜待淩將軍率軍歸來。而後便遣人射箭入城,將我軍來意明明白白告知滿伯寧。
末將料定,他素有風骨名望,斷不會真心為那羌胡偽帝效命。
屆時我等再慷慨陳詞,曉以大義,未必不能將他拉攏過來。待兩軍合兵一處,便可合力直取鄴城!”
孫權沉思良久,緩緩頷首:“如此,便依計行事。”
子夜時分,淩統率側翼兵馬苦戰無功,隻得收兵回營,與主力會師。
翌日天明,孫權便將一封親筆信縛於箭上,命軍士彎弓搭箭,射入城中。
很快,這封信便被送到了滿寵的手裡。
“伯寧足下:
孤聞足下素有賢名,風骨凜然,朝野共仰,故此前雖兩軍對壘,或有相誤。
今孤駐軍於外,雖領胡軍,卻非為助紂為虐,乃為以胡製胡,攻打鄴城,清除偽帝。
足下乃漢臣,當知夷狄之禍,甚於豺狼。
偽帝竊據疆土,屠戮生民,孤知足下不得已而為之。
今願與足下約:若能開城相迎,共破偽帝,則鄴城之捷,足下居首功;
大丈夫生於亂世,就算不能匡扶社稷,也應該保漢民無失。
何去何從,望足下三思!”
落款是:江東孫權。
滿寵來來回回把信看了三遍,亦心有疑惑,難以決斷,而後喚蔣濟來至。
蔣濟觀此信良久,卻終是搖搖頭。
“孫權此人,最擅背盟反噬。昔日背刺交州,再刺荊州,後又暗算公孫,偷奪遼東,樁樁件件,皆是前車之鑒。他今日名曰反攻北漢,焉知明日不會故技重施,借開門之機反噬我等?此人之言,萬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