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跟著劉三刀出門。
“你瞧,全村人都等著呢。”
劉三刀抬起手指著前邊。
轉過回廊,磨盤旁的景象讓我猛地停住腳步。
阿秀被鐵鏈拴在老槐樹下,頭發上彆著朵褪色的紅紙花,正對著我扯動嘴角。
她手腕的鞭痕還滲著血珠,與我夢中看見的新鮮傷痕一模一樣。
更詭異的是,不遠處的槐樹上綁著個穿紅襖的女孩,衣襟上繡著半朵並蒂蓮,連嘴角沾著的白沫都與我夢裡的畫麵重合。
“發什麼呆?”
劉三刀推了我一把:“該選媳婦了。”
祠堂廊下,七個蒙眼的女孩被紅繩拴成一排。
最小的那個咬著下唇發抖,腳踝上的鎮魂索刻著與我夢中相同的符咒。
陳大山遞來蒙著紅紗的燈籠,咧嘴一笑,露出與夢裡如出一轍的不自然諂媚:“新郎官,挑個合眼緣的。”
燈籠光掃過第三個女孩時,她突然劇烈顫抖,蒙眼的紅布下滲出淚水。
我揉著腦袋,感覺腦袋都快要炸開了。
劉三刀湊過來,低聲問:“咋了?不舒服?是不是昨晚喝酒喝多了?”
我飛快的看了眼四周,同樣壓低聲音,用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回:“我感覺這一幕我經曆過,就在你叫我起床之前!”
劉三刀也是一臉驚訝:“你夢見了什麼?”
“你讓我選第三個女孩。”
我盯著他:“還有阿秀的布條、曼陀羅花瓣、鎮魂索上的符咒……全和現在一模一樣!”
劉三刀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拽著我躲進廊柱陰影裡:“這是‘陰魂借夢’局。”
他從內袋掏出枚銅錢,邊緣刻著“開元通寶”字樣。
“道家說‘夢魂入陰,必有所引’,你能夢見未發生的事,要麼是八字極輕,要麼是……”
“要麼是已經半截身子入了陰曹?”
我接過他遞來的銅錢,發現錢眼裡卡著根灰白色的頭發。
陳大山的腳步聲突然逼近,臉上堆著擔憂的笑,眼神在我和劉三刀之間來回遊移:“咋了?出啥岔子了?可彆誤了吉時啊!”
劉三刀突然把銅錢拍在陳大山掌心,指尖在他手背上快速畫了個“止”字。
“表哥,去拿三枚生雞蛋、七片新鮮艾草、半升無根水,要正午前的露水!”
他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陰魂借夢必有蹊蹺,得先破了這‘預夢奪舍’的局!”
陳大山的眼皮猛地跳動。
他張嘴想說話,卻被劉三刀瞪了回去。
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我心裡也是突突的。
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看到沒?”
劉三刀掏出羅盤,指針竟在正午時分指向正北陰位。
“那玩意害怕發現真相,不過沒事,咱破了就完事了。”
羅盤天池裡的水珠突然凝結成血珠,在“子醜寅卯”的方位上畫出詭異的笑臉。
說話間,陳大山捧著東西跑回來。
生雞蛋上還沾著雞窩裡的草屑,無根水盛在個雕花銅盆裡。
劉三刀將艾草鋪在地上,擺成北鬥七星的形狀,又把生雞蛋放在“天樞”位,用銅錢在每枚雞蛋上畫了個“醒”字。
“看好了,這是‘七星醒魂陣’。”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包漿厚重的羅盤上。
暗紅色汁液沿著“午”位的紋路緩緩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