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深處的勒勒車旁,坐著位正在鞣製馬皮的老者,姓騰格爾,大家都叫他騰格爾阿爸。
他手裡拿著木槌,反複捶打著鋪在石板上的生皮,馬皮在他掌心漸漸變得柔韌,露出細膩的紋理。
見眾人靠近,他停下手裡的活計,黝黑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這是‘烏雲踏雪’的皮,它可是匹好馬,能在暴風雪裡找到回家的路。”
艾琳娜望著遠處奔跑的馬群,其中一匹黑馬格外顯眼,四蹄雪白,鬃毛在風中飛揚,跑起來像一道黑色的閃電。“那就是烏雲踏雪的後代嗎?”
“是它的孫兒,”騰格爾阿爸歎了口氣,“可惜沒它祖輩的能耐了。以前的馬不用韁繩,你想往哪去,它看你身子的傾斜就知道;現在的馬,不勒緊韁繩就亂闖。”
他指著草原邊緣的圍欄,“去年開始圈地養馬,馬見不到大草灘,性子都野了,哪還有牧歌裡唱的靈性。”
小托姆鑽進旁邊的蒙古包,裡麵掛著幾幅泛黃的羊皮地圖,上麵用紅顏料畫著河流、沙丘、敖包的位置,角落還標注著“此處有狼”“夏季多蛇”的記號。“這些是草原的地圖嗎?”
他指著其中一幅,上麵畫著匹昂首的駿馬,馬背上騎著個射箭的牧民。
“是‘走馬圖’,”騰格爾阿爸的兒子巴圖走進來,手裡提著剛擠的牛奶,
“我爺爺畫的,記著哪片草場春夏季有水,哪片沙丘能避暴風雪。以前牧人出門,不用帶指南針,跟著圖上的標記走就不會迷路。”
他拿起最舊的一張,羊皮已經硬得像紙板,“這是我太爺爺畫的,說當年成吉思汗的騎兵,就從這片草原經過。”
正說著,遠處傳來摩托車的轟鳴,幾個穿著衝鋒衣的年輕人騎著車穿過羊群,驚得羊兒四處亂跑。
“是來旅遊的,”巴圖的臉色沉了沉,“他們說要體驗‘草原風情’,卻在草地上飆車,把剛長出來的嫩草都碾死了。”
傍晚時分,草原上起了風,帶著遠處雪山的寒氣。騰格爾阿爸突然豎起耳朵:“要變天了。”
果然沒過多久,天邊就卷來黑壓壓的烏雲,豆大的雨點砸在草地上,濺起細小的泥花。
“這樣的雨,以前馬能提前知道,”騰格爾阿爸望著馬群,“它們會迎著風嘶鳴,把小馬護在中間。現在的馬,隻會瞎跑。”
小托姆突然指著圍欄外的一片窪地:“那裡好像有馬!”隻見幾匹野馬被困在窪地中央,雨水彙成的溪流正往窪地裡灌,眼看就要淹到馬腿。
“是上個月從圈裡跑出去的,”巴圖著急地說,“它們記不住老輩的路,不知道窪地會積水。”
艾琳娜想起稻花村的老井,那些藏在生靈裡的智慧,不也需要人來守護嗎?她對騰格爾阿爸說:“阿爸,您知道怎麼把它們引出來嗎?”
“得用‘喚馬調’,”騰格爾阿爸清了清嗓子,唱起低沉的歌謠,歌詞是古老的蒙古語,大意是“跟著我的聲音走,前麵有乾燥的草場,有甘甜的泉水”。
歌聲穿過雨幕,窪地的野馬果然抬起頭,朝著蒙古包的方向嘶鳴。
巴圖立刻牽來家裡最老的一匹黃馬:“讓老黃帶路,它認得路。”
老黃馬似乎聽懂了巴圖的話,昂首嘶鳴一聲,踏著積水向窪地走去,野馬們猶豫了一下,果然跟著它慢慢走出了窪地。
雨停後,草原上出現了一道絢麗的彩虹,橫跨在蒙古包與雪山之間。騰格爾阿爸殺了隻羊,邀請眾人一起吃手抓肉。
篝火旁,他彈起馬頭琴,巴圖唱起了古老的牧歌,歌詞裡唱著“草原是馬的天堂,馬是牧人的翅膀,草場連著天邊的雲,馬蹄印裡長著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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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托姆突然問:“阿爸,為什麼現在的馬沒以前聰明了?”
“因為它們見的少了,”騰格爾阿爸撫摸著老黃馬的鬃毛,
“以前的馬,跟著牧人走南闖北,見過暴風雪,跨過河流,知道哪裡有危險,哪裡有生路。
現在的馬,一輩子待在圍欄裡,除了吃草就是睡覺,哪還有什麼智慧?”
接下來的幾日,騰格爾阿爸帶著眾人拆除了部分圍欄,讓馬群重新回到廣闊的草場。巴圖則開始整理那些走馬圖,用新的羊皮補畫上去年發現的幾處水源。
有位研究草原文化的教授聽說了他們的事,特意趕來,用攝像機記錄下騰格爾阿爸的喚馬調,說要把這古老的歌謠存檔。
離開牧歌灘時,騰格爾阿爸送給他們每人一個用馬鬃編的手鏈,上麵串著顆小小的馬蹄鐵。
“帶著它,”他拍了拍艾琳娜的肩膀,“記住草原的規矩:馬是草原的孩子,草是馬的母親,人要像愛護眼睛一樣,愛護這片土地。”
勒勒車在草原上緩緩前行,車輪碾過草地的聲音,像在重複古老的節奏。小托姆晃著手鏈,看著遠處奔跑的馬群,突然問:“下一站去哪?”
艾琳娜望著東方的山脈,那裡隱約有片茂密的森林。
“聽說那邊有座‘伐木寨’,寨裡的人世代以種樹為生,隻是現在,砍樹的人多了,種樹的人少了……”
馬頭琴的餘韻還在風中飄蕩,艾琳娜知道,無論是草原上的馬,還是牧人的心,那些藏在天地間的和諧,從不是單方麵的索取,而是相互的守護——
隻要有人願意放開韁繩,讓馬回到屬於它們的草原;
隻要有人願意放下斧頭,讓草木自由生長,就總能在遼闊的天地間,聽見最動人的牧歌,看見最踏實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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