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玫瑰。姐姐筆記本裡提到的圖騰。
而幾乎在圖案顯現的同時，周綰感到自己鎖骨下的芯片灼熱點，皮膚微微發燙，一個平時完全看不見的、極其微小的條形碼印記，在皮膚下隱隱浮現出來，與鋼筆中流轉的“量子玫瑰”圖案，輪廓逐漸重合。
她是被標記的。從內到外。
值班表上她的名字，此刻墨跡似乎乾涸固定，成了這詭異空間裡一個無法抹除的坐標。她簽了名，不，是她的名字“被簽名”了。她成為了這個“係統”認可的、今晚的“林夜”接替者。錨定完成。
走廊外，遠處似乎傳來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很慢，很拖遝，正在向值班室靠近。不是一個人，像是好幾個人，步伐僵硬而不協調。
滴答。滴答。時鐘指向三點十五分。
周綰猛地清醒過來，強烈的求生欲壓過了腦海中的混亂和身體的不適。她不能留在這裡。值班表是陷阱，這個地下二層是陷阱，那個正在靠近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也是陷阱。
她一把抓起桌上那本顯示著她名字的值班表，連同姐姐的筆記本和胸牌，塞進白大褂內側口袋。量子鋼筆緊緊攥在手裡，冰涼堅硬的觸感帶來一絲虛幻的清明。她需要離開這裡，立刻，馬上！但不是上去，上麵可能也有“他們”的人。姐姐的筆記本暗示，這一切與張超有關，而張超在醫院乃至學界都擁有巨大的影響力。
她的目光掃過監控屏幕，屏幕依舊漆黑。但屏幕邊緣，映出了一點窗外走廊的景象——幾個搖搖晃晃的、穿著病號服或護工服的身影，正從走廊兩端，朝著值班室門口緩緩聚攏。他們的動作僵硬，低著頭，看不清臉。
是被控製的？還是像她一樣，是“係統”裡的“東西”？
電梯不能用了。她記得太平間側麵有一個很少使用的、通往舊鍋爐房和垃圾處理通道的應急出口。那是醫院早期建設時的遺留，後來基本廢棄，但理論上應該還能通行。
她不再猶豫，猛地拉開值班室另一側連通內部準備間的小門，閃身進去，反手輕輕將門關上插好。準備間裡堆著一些雜物和清潔用品，空氣混濁。她屏住呼吸，貼著牆壁，移動到房間另一頭，那裡有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上掛著老式的插銷。
門外的走廊裡，拖遝的腳步聲停在了值班室門口。片刻的死寂。然後，是門把手被緩緩轉動的聲音。一下，兩下。接著，變成了某種沉重而緩慢的…撞擊。
“砰…砰…”
他們想進來。
周綰的心臟快要跳出喉嚨。她顫抖著手，去拉那鐵門的插銷。鏽死了，紋絲不動。撞擊聲在繼續，值班室那扇並不結實的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絕望之中，她看向手裡的量子鋼筆。筆尖那奇異的結晶體，光芒微微流轉。一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姐姐留下它，不會僅僅是個記錄儀或者圖騰那麼簡單。筆記本裡說它是“鑰匙”。
鑰匙…開什麼鎖？
幾乎是本能地，她將鋼筆尖端對準了鐵門插銷與門框連接處、鏽蝕最嚴重的地方。沒有按鈕，沒有開關。她隻是集中所有意念，想著“打開”，想著“離開”，想著腦海中那朵旋轉的量子玫瑰。
鋼筆尖端，那點晶瑩的光芒驟然明亮，一道極其細微的、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流光射出，沒入鏽蝕的金屬。
“哢噠”一聲輕響。不是插銷彈開的聲音，而是插銷內部鎖舌結構鬆動、鏽蝕部分瞬間粉化脫落的聲音。插銷自己滑開了。
周綰來不及驚訝，用儘全力拉開鐵門。一股陳腐的、帶著灰塵和淡淡黴味的空氣撲麵而來。門外是向下的、昏暗的樓梯。她閃身出去，回手想將門帶上，卻發現門軸也鏽死了，無法完全閉合，隻能虛掩。
她不再管它，沿著樓梯向下狂奔。樓梯通向更深處，燈光幾乎沒有，隻有遠處似乎某個安全出口指示牌發出的、微弱的綠光。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隻知道必須遠離值班室，遠離那些“東西”。
樓梯似乎沒有儘頭，盤旋向下。口袋裡的值班表、筆記本和胸牌隨著奔跑顛簸，鋼筆緊握在手中，像是唯一的浮木。鎖骨下的芯片依舊灼熱，但痛感稍有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仿佛有電流通過的麻癢感，與手中的鋼筆隱隱呼應。
她感到自己的意識似乎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在恐懼地奔跑，另一半卻異常冰冷地在接收、分析那些湧入腦海的碎片信息，並將它們與已知的線索拚接。
“林夜”…值班表簽名…人格克隆…盲盒…清除程序…張超…
那些“凶宅盲盒”直播間的死者…體內有她的dna片段…
姐姐周晴的失蹤，五年前的醫療事故…
這一切，像是一個巨大、精密而殘酷的拚圖，而她，周綰，或者007.5，正是這塊拚圖的核心，是那個被設定好、等待被放入最後位置的碎片——既是鑰匙，也可能是祭品。
不知道跑了多久，樓梯終於到了儘頭。麵前是一條狹窄的、堆滿廢棄雜物和管道的通道。遠處有隱約的光亮，可能是出口。但通道中間，被一堆倒塌的貨架和散落的舊檔案箱擋住了大半。
周綰喘著粗氣，正準備清理障礙，腳下卻踢到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咕嚕嚕滾到一邊，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出一點暗紅。
是一個舊式的、印著醫院標誌的搪瓷茶杯，半邊凹痕，沾滿了灰塵。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茶杯旁邊的灰塵裡，散落著幾張發黃的紙片，還有一小截斷裂的、沾染了暗褐色汙漬的束縛帶。
她蹲下身，用鋼筆撥開灰塵。紙片是病曆的碎片，字跡模糊。但其中一張較大的碎片上，還能辨認出部分內容：
“患者姓名：xxx汙漬遮擋）”
“主治醫師：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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