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朋友_羅刹國鬼故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548章 朋友(1 / 2)

在羅刹國,人們從不輕易說“朋友”這個詞。

不是因為吝嗇,而是因為這個詞太重,重得能壓垮脊梁。老一輩人會告訴你:真正的友誼,要麼是聖像前共飲一杯苦艾酒的誓言,要麼是墳墓裡並排躺著的兩具白骨。而那些突然出現在你門口、帶著微笑和熟稔語氣的人?他們多半不是來送溫暖的——他們是來收債的。命運的債,孤獨的債,或是你前世欠下的、早已遺忘的血債。

馬特維·伊萬諾維奇知道這些。他從小在普斯科夫長大,那座被涅瓦河支流環繞的邊陲小城,冬天漫長得仿佛上帝打了個盹,春天則總是遲到,像一個羞怯又猶豫的情人。他的祖母用樺樹枝敲打爐蓋時,總說:“孩子,記住,當暮光爬上城牆,任何敲門的‘朋友’都是來吃你骨頭的。”她說話時眼睛渾濁,卻像能看穿三層現實,直抵第四層——那個連烏鴉都不敢飛過的維度。

馬特維不信鬼神,但信沉默。他是個攝影師,專拍廢棄工廠、鏽蝕管道、坍塌的集體農莊禮堂。他相信廢墟比活人更誠實。活人會撒謊,會背叛,會假裝深情;而鐵鏽不會。鐵鏽隻是慢慢吞噬一切,安靜、耐心、不可逆轉。

那天,他正蹲在普斯科夫廢棄紡織廠後那條臭名昭著的臭水溝邊。溝裡的水呈黑紅色,泛著油光,據說二戰時這裡曾是秘密刑場,後來成了工業廢料傾倒點。如今,它隻是一道城市傷疤,被野草和烏鴉共同守護。馬特維舉起那台撿來的日本相機——機身布滿劃痕,快門聲像垂死者的歎息——對準一根斷裂的排水管。管口鏽跡斑斑,層層疊疊,如同乾涸千年的血痂。他按下快門,手指微顫。

不是因為冷。十一月的風雖刺骨,但他早已習慣。顫抖來自更深的地方——某種預感,像蜘蛛網拂過頸後。

然後她出現了。

穿墨綠風衣的女人站在水溝中央,腳踝以下浸在黑紅液體裡,卻像踩著春日溪流般自在。她的頭發被風吹起,幾縷纏繞在第三顆紐扣上——那顆紐扣縫得歪斜,上麵纏著一根細長纖維,看起來像是人類頭發,又像是某種活物的觸須,在風中輕輕擺動,如同在呼吸。

“你的取景框在發抖。”她說。

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字字鑽進耳道,帶著一種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韻律,像是教堂鐘聲混著狼嚎,又像是冰層下河水低語。馬特維低頭,發現相機確實在抖。金屬機身撞碎了水麵倒影,也撞碎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普斯科夫的水溝不值得浪費膠卷。”她繼續說,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牙齒——邊緣泛著珍珠母的光澤,濕潤、光滑,像深海貝類內壁。

馬特維本該轉身就走。祖母的警告在他腦中回響,如喪鐘。可那天,天空低垂,雲層如琥珀,壓得人脊椎發酸。風停了,烏鴉噤聲,連鏽水溝的惡臭都暫時退去。世界仿佛屏住了呼吸,隻為等待他做出選擇。

“你受傷了。”他指著她風衣下擺——一道從膝蓋延伸到腳踝的裂縫,滲出暗色粘液,不是水,不是血,更像是某種介於兩者之間的分泌物,散發著鐵鏽與蜂蜜混合的氣味。

女人笑了。笑聲驚起煙囪上棲息的禿鼻烏鴉,它們撲棱翅膀的聲音像撕開裹屍布。

“馬特維·伊萬諾維奇,”她準確無誤地叫出他的全名,仿佛這名字早已在她舌尖滾動過千百次,“你們普斯科夫人總是這樣,把同情心浪費在不需要的地方。”

那一刻,馬特維知道自己完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某種更深的、更甜膩的東西——被看見的喜悅。在這座城市,沒人記得他的名字,除了阿爾喬姆,那個總說“兄弟如手足”的同事,和阿納斯塔西婭,那個偶爾送他醃黃瓜的鄰居。但眼前這個女人,她不僅知道他是誰,還知道他為何顫抖。

他帶她回了家。

鑰匙插進門鎖時,他想起祖母的話。但薇拉的手已經撫過門廳壁紙——那些褪色的矢車菊圖案在她指尖下重新綻放,藍得刺眼,仿佛從未被歲月侵蝕。她打開冰箱的樣子,像個回到童年居所的遊子,熟稔得令人心悸。

馬特維注意到她右手無名指缺了半截,斷麵光滑如磨砂玻璃,像是被無數個夜晚反複打磨。

“你住東邊那間。”她用陳述句安排著一切,突然踮腳貼近他耳廓,呼吸帶著鐵鏽味,“彆擔心,我睡覺很輕。”

她的發絲掃過他的臉頰,留下細小刺痛,像是被某種植物的絨毛蜇傷。馬特維沒動。他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心,仿佛終於有人願意走進他這座孤島。

第三天晚上,浴室門縫透出的光不是白色,而是紫羅蘭與腐爛李子之間的顏色——一種不該存在於現實中的色調。他推門,踩到一灘黏液,那東西在瓷磚上蜿蜒成河,最終消失在下水口,仿佛有意識地逃遁。薇拉的換洗衣物整齊疊放在筐裡,但布料纖維間纏繞著幾根灰白色的毛發,比人類頭發粗,比羊毛細膩,帶著波浪般的卷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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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時,她攪動咖啡,鋼勺刮擦瓷杯的聲音像指甲劃過黑板。

“你在普斯科夫沒有朋友。”她說。

馬特維的手頓住。

“阿爾喬姆不算,”她補充,語氣平靜如陳述天氣,“那孩子眼裡藏著烏鴉,遲早會啄瞎你的。”

黃油刀在他手中磕出缺口。上周阿爾喬姆來借顯影劑時,薇拉明明反鎖在臥室。可她描述阿爾喬姆的眼神,像獵人點評陷阱裡的狐狸——精準、冷酷、帶著預知的殘忍。

“我們得招待客人。”薇拉把咖啡渣倒進水槽。那些顆粒在不鏽鋼表麵緩緩移動,組成一張扭曲的笑臉,嘴角咧到耳根。“真正的友誼需要見證人。”

當她說“友誼”這個詞時,馬特維聽見某種甲殼類動物爬過玻璃的聲音——哢噠、哢噠,緩慢而堅定。

阿爾喬姆消失了。

警察在紡織廠廢井裡找到他時,他正用啃禿的指甲在井壁刻寫馬特維的門牌號。監控顯示他是自己跳下去的,動作流暢,像隻心滿意足的蜘蛛墜入蛛網。但馬特維記得很清楚:阿爾喬姆失蹤那晚,薇拉曾借口“需要新鮮空氣”消失了三小時。

她回來時,風衣下擺滴著黑紅液體,鞋底沾著井口的苔蘚。

“現在輪到阿納斯塔西婭了。”薇拉站在阿爾喬姆的遺像前說。相框玻璃映出她裂到耳根的嘴角。遺像是馬特維提供的,照片裡阿爾喬姆站在廢棄的列寧雕像旁,眼睛裡有團可疑的陰影——形狀酷似薇拉缺失的那截手指。

阿納斯塔西婭來赴“和解晚餐”時,帶來了她外婆醃的酸黃瓜。罐子密封完好,玻璃上凝著水珠。薇拉用一把馬特維從未見過的銀叉戳起一片,在燭光下觀察乳白色的黴菌紋路。

“你們普斯科夫人總把黴菌當調料。”她說,突然把酸黃瓜塞進馬特維嘴裡,手指一直捅到喉結上方。

那一刻,他嘗到鐵鏽與腐敗蜂蜜混合的味道,聽見薇拉在他顱內低語:“看啊,她嫉妒得眼珠發紫。”

第二天清晨,阿納斯塔西婭的舌頭出現在馬特維的鞋盒裡。那團肌肉還保持著柔軟的粉紅色,斷麵整齊得像被專業器械切割。薇拉正在廚房煎蛋,平底鍋裡的蛋黃呈現出阿納斯塔西婭眼睛的顏色。

“她總說羨慕你能住在紡織廠附近。”薇拉用鍋鏟翻動舌頭,語氣輕快如聊家常,“現在她永遠住在你家門檻下了。”

馬特維開始害怕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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