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十名戰士,同樣殺紅了眼。
他們嘶吼著,衝鋒著,將兩天來所有的恐懼和壓抑,都化作了射向敵人的子彈。
這支隻有十一人的衝鋒隊,氣勢卻仿佛千軍萬馬。
那些本就被喀秋莎的雷霆一擊和兩翼的衝鋒號嚇破了膽的美國兵,回頭看到這片已經被他們默認“清空”的陣地上,
竟然又冒出一群狀若瘋魔的敵人,心理防線瞬間徹底崩潰。
他們連回頭還擊的勇氣都沒有,隻是哭爹喊娘地向後逃竄。
這場戰鬥,與其說是反攻,不如說是一場單方麵的追殺。
王曉打光了一個彈鏈,他停下來,拄著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硝煙和血腥味嗆得他一陣頭暈目眩,但他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
就在這時,側後方一個滿是黑灰的彈坑裡,顫巍巍地探出一個腦袋。
那張臉黑得像鍋底,隻有一口白牙在夕陽下閃閃發光,不是陳黑娃又是誰。
他靠在彈坑邊緣,咧著嘴,對著王曉嘿嘿一笑,然後腦袋一歪,像是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就那麼靠著睡著了。
王曉看著他那副模樣,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他扔掉機槍,
踉蹌著跑過去,一把將陳黑娃從彈坑裡拖了出來,背在自己身上。
這個在槍林彈雨中扛著機槍健步如飛的漢子,此刻背著一個人,卻感覺比背著一座山還沉。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當師部的增援部隊衝上153.7高地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整個山頭,幾乎被削平了三尺,找不到一塊完整的土地。陣地上,到處都是彈坑和燒焦的武器殘骸,
白頭鷹的屍體和援朝軍戰士的遺體交錯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慘烈到極致的畫卷。
而在這片煉獄般的陣地上,隻有十一個渾身是傷、衣衫襤褸的戰士,
正默默地,將自己戰友的遺體,一具一具地從泥土裡刨出來,小心翼翼地擺放整齊。
帶隊的團長是個久經沙場的老紅軍,看到這一幕,眼圈也紅了。
他走到王曉麵前,看著這個幾乎脫了形的連長,嘴唇哆嗦了半天,
才問出一句:“你們……是哪個部分的?還剩下多少人?”
王曉緩緩地站直了身體,用儘全身力氣,敬了一個軍禮,
聲音沙啞地報告:“報告首長!援朝軍四十軍一一八師,三五二團一營二連!
應到一百三十二人,實到……十一人!”
“一百三十二人……十一人……”團長喃喃地重複著這個數字,這個見慣了生死的鐵血漢子,
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走上前,重重地抱住了王曉,拍著他寬厚的後背,
哽咽著說:“好樣的……都是好樣的!你們是英雄!我們全軍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