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壯把剩下的排長班長都叫到了跟前,圍著那棟小樓,開起了現場會。
“都說說吧,這王八樓,怎麼啃?”他開門見山,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幾個漢子看著那棟在火光中若隱若現的石頭樓,都皺起了眉頭。
“連長,這玩意兒,硬衝肯定不行。”一排長首先開口,
“樓高,咱們在下麵,他們在上麵,就是活靶子。
而且看這架勢,裡麵的美國兵肯定都是精銳,不像剛才那些被窩裡拖出來的孬貨。”
“要不,咱們再用炸藥?”一個班長提議。
老炮搖了搖頭,臉色凝重:“難。這樓是石頭砌的,牆體厚,一般的炸藥包,在外麵炸,頂多崩掉幾塊皮。
除非能把炸藥送到樓裡麵去。可你看那窗戶,都跟烏龜屁股眼兒似的,想塞進去,比登天還難。”
“那就用火攻!”另一個班長說道,“把繳獲的汽油都弄來,做成燃燒瓶,給它來個火燒赤壁!”
“不行!”錢大壯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營長說了,這是通訊中心,裡麵的設備和文件,
對總司令有大用!要是燒了,咱們就算拿下個空樓,也是大過一件!”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時間,所有人都沒了主意。
氣氛陷入了沉默,隻有遠處傳來的槍炮聲,提醒著他們時間不多了。
錢大壯的目光,在那棟小樓的周圍反複逡巡,像一頭尋找獵物破綻的狼。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落在了小樓側後方,一根不起眼的,從地下延伸出來的粗大排汙管道上。
“老炮,”他壓低了聲音,“那根管子,你看,能不能做點文章?”
老炮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也亮了:“嘿!連長,你這眼睛可真毒!
那是他們的下水道主管道,看這口徑,怕是能鑽進去一個人!
要是能從這兒摸進去,把炸藥放在樓體的主承重牆底下……”
老炮說到這,興奮地搓了搓手:“那樂子可就大了!”
“好!就這麼辦!”錢大壯當機立斷。
他製訂了一個簡單卻大膽的計劃:由一排和二排,從正麵發動佯攻,吸引樓內敵人的注意力和火力。
他親自帶著三排剩下的二十多個精銳,和老炮一起,從側翼迂回,鑽下水道,進行中心爆破。
“都聽明白了?”錢大壯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正麵佯攻,聲勢要大,但彆給老子硬拚!
有機槍的用機槍,沒機槍的就給老子喊!怎麼熱鬨怎麼來!
目的就一個,把樓上那幫孫子的眼珠子,都給老子吸引到前麵去!”
“是!”
“三排!跟我走!”
錢大壯帶著人,像一群幽靈,消失在了夜色中。
正麵戰場上,一排長一聲令下,所有的輕重機槍再次咆哮起來,子彈朝著小樓的正麵窗戶潑水一樣地打了過去。
沒有機槍的戰士,則躲在掩體後麵,用漢語、英語、甚至現學的幾句日語,對著樓上放聲大罵。
一時間,“繳槍不殺”“fuck”和“八格牙路”的罵聲混雜在一起,場麵顯得既激烈又滑稽。
樓上的美國兵果然上當了,他們以為援朝軍要發動總攻,
立刻將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正麵,一時間,曳光彈在樓前交織成了一片密集的火網。
而此刻,錢大壯已經帶著人,悄無聲息地摸到了那根排汙管道的旁邊。
管道口被一個鐵柵欄封著,上麵還掛著一把大鎖。
“老炮,看你的了。”錢大壯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