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循著槍聲望去。
隻見軍長周至,手裡握著一把繳獲的柯爾特手槍,槍口還冒著青煙。
他依然站在那裡,在紛飛的炮火和泥土中,身形挺拔得像一杆標槍。
炮彈就在他身邊不遠處爆炸,掀起的土浪劈頭蓋臉地砸在他身上,他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第七軍,沒有逃兵。”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
刺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往後跑,跑得過炮彈嗎?現在,所有人,聽我命令!”
他那冰冷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驚恐萬分的年輕臉龐。
“以班為單位,分散隱蔽!兩人一組,交替射擊!記住你們的射擊諸元!記住我教你們的,如何規避炮火!”
“我們是援朝軍第七軍!我們的身後,就是鐵原!就是我們成千上萬的兄弟!我們,一步都不能退!”
或許是被周至那鎮定得近乎於冷酷的氣場所感染,或許是那句“一步都不能退”點燃了他們心中最後的一絲血性。混亂的陣地,奇跡般地,開始恢複秩序。
戰士們不再哭喊,他們互相攙扶著,連滾帶爬地躲進剛剛挖好的,
還很簡陋的掩體裡,用一種帶著恐懼卻又夾雜著一絲倔強的眼神,望向了南方。
炮火,漸漸向後延伸。
南方的山坡下,黑壓壓的人影,出現了。
走在最前麵的,是美軍的坦克,它們像一群鋼鐵甲蟲,一邊開火,一邊緩緩地向前推進。
坦克後麵,是密密麻麻的步兵,南韓偽軍的士兵被美國軍官們用槍逼著,走在最前麵,充當著炮灰。
阿爾蒙德的突擊集群,已經亮出了獠牙。
“開火!”
周至下達了命令。
陣地上,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槍聲。
第七軍的第一次戰鬥,他們的血與火的洗禮,就這樣,以一種最慘烈、最倉促的方式,開始了。
周至放下望遠鏡,從身邊的警衛員手裡,拿過一支擦拭得一塵不染的莫辛納甘步槍。
他拉動槍栓,將一顆黃澄澄的子彈推進槍膛,然後,將冰冷的槍托,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知道,這一戰,他不僅是指揮官,也必須是戰鬥員。
阿爾蒙德將軍坐在他那輛加裝了額外鋼板的指揮吉普車裡,用蔡司望遠鏡,悠閒地觀察著遠方的戰局。
在他看來,這根本算不上一場戰鬥,更像是一場武裝狩獵。獵物,就是對麵山頭上那群驚慌失措的中國新兵。
炮火準備的效果好得出奇。
從望遠鏡裡,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些被炸得翻卷過來的泥土,以及在硝煙中若隱若現的,殘破的陣地。
抵抗的槍聲稀疏得可憐,就像節日裡零星的鞭炮,毫無威脅可言。
“命令第一梯隊,加快推進速度!”阿爾蒙德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通訊兵下令,
語氣裡帶著一絲不耐煩,“讓南韓人衝快一點!天黑之前,我要在漣川的鎮政府裡,享用我的晚餐!”
他身邊的美軍軍官們發出一陣輕鬆的笑聲。在他們眼中,勝利已經唾手可得。
然而,就在美軍的攻擊隊列,踏入山腳下一片看似平坦開闊的河灘地時,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