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飛看到這份名單的時候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名單上的人非富即貴，幾乎涵蓋了楠城政界商界最核心的人脈，難怪董子午這個看起來家庭背景不算硬的公子哥兒可以輕輕鬆鬆坐上楠城投資人人羨慕的位子，看來他那對父母的運作能力不一般。
不過，這名單同時拋給了他一個巨大的疑問——從前期調查的情況看，殺死董子午的這個人，無疑是對他的為人處世或者提拔心存不滿。然而，這份名單裡的人彆說是針對董子午，就是認識他的人都屈指可數吧？
這件事到底還是得把董前進叫過來問個清楚。
不久，董前進這個衣著得體的中年人再次出現在了警局。和上一次相比，他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當然現在這模樣才符合他真實的年齡，失去獨生兒子的痛苦是旁人無法想象的。
他坐在齊飛麵前，反複看了名單上的人很久，儘管這些人他都很熟悉，不是說彼此熟悉，是他自己沒少對這些人的履曆背景做過功課，向上社交靠的還是鑽營的技巧，他很擅長。
許久，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警官，我真的想不出這裡有誰會對子午下手。彆說是我兒子了，就是我在他們眼裡也不重要，隻有一兩個人和我關係還算不錯，那也是利益交換的需要，算不上知心朋友，更算不上敵人。我們這種人還不配成為他們的敵人，他們不會稀罕我們臟了自己的手。”
這話說得卑微，簡直卑微到塵埃裡。
齊飛看著一把年紀的他，隻覺得悲哀，在心底歎了口氣，臉上依舊嚴肅地說道：“你再仔細回想一下，有什麼人可能碰過你的手機。從田密收到信息的時間看，當時這個人應該就在你身邊才對。”
吳珊秋補充道：“我們分析過，如果他是盜用了你的微信賬號，比如從電腦客戶端發給田密，那麼就算他在電腦上刪除了已發送的這條信息，你的手機上依然還是看得到的。你現在是手機本地的這條消息被刪了。說明對方是拿著你的手機發給了田密後馬上刪除的。”
“你們也看到這名單上的校友情況了，年紀輕的我不認識，我認識的年紀都和我差不多了，我都不知道這發出的消息還能刪除……”董前進說得不無道理。
然而，按照目前的說法，調查就走入了死胡同。
吳珊秋在齊飛耳邊說道：“我們問了酒店，對方聲稱監控壞了沒法看。”
齊飛知道是有人想要這個監控壞掉，誰知道除了董前進，這聚會裡的人還抱著什麼目的，要謀求些什麼見不得光的好處？董子午這種事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看著董前進那憔悴的模樣，齊飛好心送他到了一樓。
董前進黯然朝著車子走去，齊飛抬目看去，那是一輛讓人眼熟的車——那天晚上黎雙雙開去田密家的黑車。
準公公和準兒媳婦共用一輛車，倒是挺奇怪的。
齊飛不由得快走兩步追上董前進問道：“這車是你的還是黎雙雙的？我看你倆都開。”
“這車是子午的，怎麼了？”董前進反問道。
“你們家就這一輛車？”齊飛好奇道。
“不是，這車平時……哦不，從前是我兒子和雙雙兩個人在開的。”他糾正了一下時態，不由得流露出傷感，“這還是他畢業的時候我給他買的，今天是因為我那車限行，正好開一下。”
齊飛打量著這車子：“和田密那輛車挺像。”
“哦，這牌子的車，設計上就是仿造的田總那款，我們兩夫妻就賺點工資，買不起田總那車，隻能買個低配版的，說起來真對不起我兒子。要是我爭氣點，也不用求人給他安排工作了……”說到這裡董前進竟然眼裡閃起了淚花。
這話齊飛可共情不了，略帶冷漠地說道：“你們給他的可太多了。”隨後拉開車門問，“我能看看車裡嗎？”
“哦，沒事，都是些子午的遺物。”董前進說道。
齊飛前前後後檢查著，最後目光落在了那個加裝的行車記錄儀上，設備上有細微的不易察覺的刮痕，他小心翼翼取下來，從裡麵取出了一塊黑色的物體，外行都看得出這東西不屬於這個記錄儀本身。
董前進看著齊飛手中的東西疑惑道：“這是個什麼？”
“竊聽器。”齊飛一下子就看了出來。
“啊？這是誰放在裡麵的？”董前進詫異極了。
“我也想知道。”齊飛說道，他想起了孟倩見到董子午上了一輛黑車，轉頭問董前進，“平時有人替董子午開車嗎？”
“那還不至於，我兒子的事業才剛起步，還沒當領導……”董前進說道，和田密相比，他是另一種讓人討厭的樣子。田密是由內到外的目中無人和三觀不正。董前進乍一接觸會給人比較有修養的感覺，但是說話多了就會發現他骨子裡那種對於權力的諂媚比田密更甚。他剛說的這話聽起來沒什麼，仔細推敲就會發現他打心眼裡覺得隻要董子午當了領導，有人替他開車是天經地義的事，一切不過是因為還沒有當上領導。
齊飛怎麼可能聽不出這話背後那意思，剛才對於董前進老年喪子的同情一下子就消失了。
“你確定他沒有人幫忙開車嗎？”齊飛麵無表情地追問道。
董前進愣住了，齊飛的問題莫名問住了他，他兩眼空空，茫然道：“我，我不知道……”
是的，他隻忙著幫董子午張羅各種資源，想要走捷徑送兒子上位，卻並不知道董子午平時都在做些什麼。
他對自己的兒子其實一無所知。
人在茫然無措的時候會尋找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做，想要找回那種控製感。董前進最擅長的是人情往來，他驀地走到了車的後方，打開了後備箱：“你看我這腦子，今天來給你們帶了禮物的。”說著從車裡取出了兩個藍色的袋子。
齊飛看了袋子上的字，一陣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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