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正是出自那份被束之高閣的《帝國軍隊改良計劃》！
蒙哥馬利心中的最後一絲懷疑，也隨之消散。眼前這個年輕人，絕非普通的商人。他對自己和國師的了解，都太深了。
“你……究竟想說什麼？”蒙哥馬利沉聲問道。
鄭北知道，時機已到。
“將軍，獨木不成林。國師大人雖然智慧超群，但他終究隻是一個文臣，手中沒有劍。而您，手握帝國最精銳的軍團之一，卻被困於朝堂，無法施展。你們就像是失散的左手和右手，隻有合在一起，才能攥成一隻扭轉乾坤的鐵拳！”
“將軍閣下，”鄭北的語氣變得無比鄭重，“是時候，去見一見您真正應該效忠的人了。”
那句“去見一見您真正應該效忠的人”如同平地驚雷，在蒙哥馬利的心中轟然炸響。
他魁梧的身軀不再是震撼，而是因憤怒而繃緊。鋼鐵般的肌肉線條透過華貴的將領製服凸顯出來，仿佛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他盯著鄭北，那雙曾飽含敬佩的眼眸此刻隻剩下冰冷的審視和一種被愚弄的怒火。
“你到底是誰派來的？”蒙哥馬利的聲音低沉得像在喉嚨裡滾動，“是誰給你的膽子，敢來我這裡妖言惑眾，離間君臣？”
他以為這是一個誌同道合的盟友，一個能與國師海因裡希聯係的橋梁。結果呢？對方的圖窮匕見，竟是要策反他！策反一個家族世代為帝國鎮守邊疆的將軍！
這是侮辱！是對他，對蒙哥馬利家族榮耀的踐踏！
鄭北平靜地回視著他，臉上沒有絲毫懼色，仿佛根本沒看見將軍眼中燃起的殺意。“我是誰派來的不重要，將軍。重要的是，我說的每一句話，是否都切中了帝國的要害。”
“放肆！”蒙哥馬利怒吼一聲，猛地一拍身前的實木桌案。桌上的墨水瓶劇烈跳動，濺出幾滴墨點。他再也無法維持鎮定，轉身朝向門口，聲音如洪鐘：“來人！把這個巧言令色的騙子給我抓起來！”
門外的親衛立刻應聲，沉重的軍靴踏地聲由遠及近，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一道纖細而焦急的身影衝了進來。
“將軍！手下留情！”
來者是蒙哥馬利夫人。她穿著一身素雅的長裙，平日裡雍容華貴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驚惶。她顯然在門外聽了許久，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她衝到蒙哥馬利身前，張開雙臂，將鄭北護在身後，哀求地看著自己的丈夫：“親愛的，你不能這麼做！至少……至少聽他把話說完！”
“你給我讓開！”蒙哥馬利看著自己的妻子，怒氣更盛，“婦人之見！你懂什麼？這個人要動搖帝國的根基，要讓我蒙哥馬利家族背上萬世罵名！”
他伸手想將妻子拉開，但夫人卻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或許不懂什麼國家大事，但我懂我們的家！我懂我們的兒子！你看看現在帝都的局勢，國王陛下沉迷享樂，貴族們像鬣狗一樣撕咬著帝國的血肉！我們的兒子，他今年就要從軍官學校畢業，難道你要讓他去為一個昏庸的君主，為一個即將分崩離析的帝國賣命嗎？”
夫人的話像一記重錘，狠狠敲在蒙哥馬利的心上。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榮辱，但他不能不在乎兒子的未來。
鄭北看著眼前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他知道，將軍心中最堅固的防線，已經出現了一道裂痕。
他上前一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將軍，您難道自己就沒想過嗎？為什麼？為什麼整個斯洛帝國的貴族、商賈、甚至平民，都不再擁護國王？難道他們都是叛徒？都是傻子？”
“你閉嘴！”蒙哥馬利嗬斥道。
鄭北卻不管不顧，繼續發問，字字誅心：“不！他們不是！他們隻是看清了現實！隻有你們，這些手握兵權、食古不化的老牌軍人，還抱著那可笑的‘忠誠’不放！你們的忠誠，不是在保衛帝國，而是在為那個正在把帝國推向深淵的國王陪葬！”
他向前逼近一步，氣勢淩人。
“你看看你們現在的局麵！被排擠，被猜忌，空有一身本領卻無處施展！難道你們就想這樣眼睜睜看著斯洛帝國在內憂外患中被徹底毀滅嗎？！”
蒙哥馬利被問得啞口無言。他高大的身軀微微晃動，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鄭北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的靈魂。他何嘗不知道？他隻是……不敢去想，不敢去承認。
“我……我蒙哥馬利家族，世代忠良，從未有過背叛的先例。”他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這似乎是他最後的防線，“我不能……不能在我這裡開啟這個惡例。”
“這不是背叛，是救贖！”鄭北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將軍，你搞錯了效忠的對象！你的祖輩效忠的，是強盛、統一、能庇護子民的斯洛帝國！而不是某個姓‘溫莎’的國王！當國王成為帝國最大的敵人時，撥亂反正，才是對祖先榮耀最好的繼承！”
“想想吧，將軍。如果你繼續堅持這愚蠢的忠誠，等到帝國真的分崩離析，國土淪喪，人民流離失所。到那時，你的家族後人，史書上的每一筆，會怎麼評價你？他們不會說你是忠臣，隻會罵你是一個眼睜睜看著家園被毀，卻無動於衷的懦夫！一個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這四個字像魔咒一樣在蒙哥馬利耳邊回響。他仿佛看到了屍橫遍野的戰場，看到了燃燒的城市，看到了自己兒子冰冷的屍體。他引以為傲的家族榮耀，在帝國的廢墟上，變成了一個笑話。
他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的憤怒已經褪去，隻剩下無儘的疲憊和掙紮。他看了一眼淚流滿麵的妻子，又看了一眼氣定神閒的鄭北，最後，他頹然地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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