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茂明白,這個時間點是為海外那位“客人”抵達預留的窗口期。他略一思忖,便肯定地答複:“好!如果這邊沒有特彆意外的情況,我就爭取在那個時間趕到你們大隊,正好跟著你們的船出海見識見識!”
“一言為定!長途電話費好貴的,就不多講啦!下個月見麵再詳談!”陳光普辦事乾脆,確認了關鍵信息後,便迅速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劉正茂的心情有些複雜。與海外親屬的秘密會麵,在這個年代是充滿風險的事情,但為了完成父親的心願,也為了給家庭未來多留一條可能的出路,這步險棋值得一試。
中午回家簡單吃了午飯,下午回到辦公室,暫時沒有太多緊急事務需要處理。劉正茂想起新房子打井需要配套手動壓水機的事,便給在省城工作的姐姐劉陽雲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劉正茂閒扯道:“姐,店裡忙不忙啊?”
劉陽雲正在百貨商店頂替休班的同事守櫃台,沒空跟他閒聊,直接打斷他:“少說沒用的,有事說事!我這兒正忙著呢!”
“好吧好吧,”劉正茂收起玩笑,正色道,“我新房子那邊準備打口井,需要配套一個手壓式的抽水機。你幫我問問戰東哥,看他會不會做那種利用杠杆原理壓水的機器?材料費、工本費都由我出。”
劉陽雲乾脆利落地回答:“行,我知道了。不過戰東可能沒做過這東西。沒關係,我請我們單位的毛處長幫忙,去找廠裡的老師傅做一個,應該問題不大。還有彆的事嗎?”
“沒了,姐你先忙吧。”劉正茂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啪”的一聲,劉陽雲已經乾脆地掛斷了電話。劉正茂對著傳來忙音的話筒無奈地笑了笑,自己這個姐姐,作風一向如此雷厲風行。
下午值班時間還長,總不能一直打電話閒聊。劉正茂坐回辦公桌前,拿出筆記本和鋼筆,開始靜下心來,進一步完善腦海中關於樟木大隊新農村建設的各項規劃細節,將一些初步設想落實到具體的文字方案上。
與此同時,在序伢子的慫恿下,肖長民、牛煉鋼、劉建國三人下午並沒有繼續開荒,而是跟著他去了三公廟附近的山上。序伢子對肖長民吹噓,說那片山林裡經常有野兔和野雞出沒,正好可以讓他施展彈弓絕技。
牛煉鋼是城裡長大的孩子,沒下過鄉;劉建國雖然今年春節後下放到了杏花大隊,但一直是開貨車,很少有機會接觸真正的農村山林野趣。一聽能上山打獵,兩個人都覺得新鮮刺激,興致勃勃地同意了。
論起玩彈弓的技巧,肖長民確實是一把好手,準頭極佳。在山上轉悠了一個多小時後,他果然戰果累累:用彈弓打到了一隻肥碩的野雞和一隻灰毛野兔,甚至還順手用石頭砸死了兩條在草叢裡曬太陽的菜花蛇。
序伢子和劉建國也沒閒著,他們在山林裡采到了不少新鮮的野生蘑菇,還發現並掰了一小捆鮮嫩的雞婆筍一種味道鮮美的竹筍)。
下午五點多鐘,遠處傳來了拖拉機和卡車的轟鳴聲。外出春遊的四輛汽車安全返回了大隊。學生們率先從車鬥裡跳下來,一個個雖然臉上帶著疲憊,但都興奮地嘰嘰喳喳,互相講述著一天的見聞,顯然玩得非常開心。看到所有人都平安歸來,而且情緒高漲,劉正茂懸著的一顆心總算徹底放了下來。
晚飯時,老王看到肖長民他們帶回來的兩條菜花蛇,一時技癢,親自下廚,做了一道拿手的“口味蛇”。他年輕時在山上打遊擊,經常風餐露宿,逮到什麼吃什麼,蛇鼠之類都處理過,隻是那時候條件艱苦,缺少調料。如今配料齊全,老王露了一手,燒出來的蛇肉香氣四溢,令人垂涎。
又過了兩天,許二娃和王再進也從老家返回了樟木大隊。和他們一同到來的,還有劉正茂的父親劉圭仁、舅舅華孝義以及金誠。
許丙其開著黃河卡車,拉來了滿滿一車物資。這些都是華瀟春和劉正茂母子倆之前仔細規劃、列出清單,由劉圭仁帶著華孝義和金誠在省城精心采購齊全的。其中包括新房裝修收尾需要的建材、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以及華瀟春計劃搞家庭養殖所需的一些工具和材料。家裡的建設與生活,正在一步步地步入正軌。
許丙其開著的車,晃晃悠悠地停在了新房旁邊臨時搭建的工棚門口。車鬥裡裝得滿滿當當,都是從省城采購回來的各種物資。大家七手八腳,合力將車上的東西卸下來,分門彆類地搬進工棚裡堆放整齊。
卸完貨,大家都累出了一身汗。劉圭仁顧不上休息,帶著金誠,兩人一起走進新房,樓上樓下仔細查看,盤算著下一步的裝修和布置還需要添置些什麼東西。
許二娃、王再進、華孝義、許丙其和序伢子幾個人,則累得一屁股坐在一樓堂屋那還裸露著磚縫、沒來得及粉刷的牆根下,一邊用草帽扇著風,一邊喝著華瀟春給大家晾好的大碗涼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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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再進喝了一大口茶,抹了抹嘴,問華瀟春:“華嬸,南塘大隊那邊說好來幫忙的泥木工師傅,具體定在哪天過來了嗎?”
華瀟春提著大茶壺,給大家碗裡續上水,回答道:“聽正茂說,南塘大隊那邊春耕剛掃尾,還得忙活幾天。估計要等過了五一勞動節才能抽得出人手過來。”
王再進點點頭,盤算著說:“那行,既然還有幾天空閒,我和孝義就先動起來。我負責打家具,孝義給我打下手,咱們先把樓上兩個房間的床和櫃子做出來。不然等泥瓦匠師傅們一來,屋裡叮叮當當的,木工活就不好開展了。”
華瀟春聽了,非常讚同:“這個安排好!你們先把木工活乾了是正理。尤其是床,得抓緊做。正茂已經跟大隊說好了,要接一位孤寡老人來家裡住。等你們把床做好,房間收拾利索了,我們就去把老人接過來安頓。”
“接孤寡老人來家裡住?”許二娃聽到這話,有些驚訝地抬起頭,“按政策,這種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不是應該由大隊作為‘五保戶’集體供養嗎?怎麼讓正茂個人接回家來養著了?”在那個物質匱乏、家家戶戶日子都緊巴巴的年代,主動承擔起贍養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老人的責任,在很多人看來是難以想象的負擔。
華瀟春臉上流露出一種樸素的善意和淡淡的驕傲,解釋道:“是正茂自己主動提出來的。他說那位老人年紀大了,一個人住在老屋裡,沒人照顧,看著怪可憐的。反正咱家新房子蓋起來了,房間也多,不差多一雙筷子。正茂這孩子心善,覺得有能力就幫一把。我尋思著,這也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就同意了。”
許二娃聽了,心裡對劉正茂又添了幾分敬重,感歎道:“正茂兄弟……真是這個!”他豎了豎大拇指,“心思善,格局大!一般人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