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九月塞回衣襟內層,小獸溫熱的身體貼著他心口,勉強提供一點暖意。
然後他開始在懸浮山腳下摸索——這裡沒有樹木,隻有裸露的漆黑岩石與冰層。
走了約莫一刻鐘,終於在一處背風的岩縫裡找到幾截枯藤,不知是什麼植物留下的,質地乾硬如鐵,但終究是能燃燒的東西。
又尋來兩塊相對尖銳的黑石,陳凡盤膝坐下,將枯藤折成小段堆好,開始嘗試最原始的方法:鑽木取火。
不,是鑽石取火。
兩塊黑石撞擊在一起,隻能迸出零星幾點蒼白火花,落在枯藤上連個印子都沒留下。
陳凡耐著性子,反複調整角度與力道,撞擊聲在寂靜的冰原上傳出很遠,又被寒風撕碎。
九月從衣襟裡探出腦袋,盯著他凍得發紅的手指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爪子,輕輕按在枯藤堆上。
“夫君,我先捂熱一下。”
陳凡搖了搖頭。
這裡的天氣至少負十度以上,根本就捂不熱。
陳凡繼續撞擊黑石。
不知道撞擊了多少次,幸運的是,這些黑石質地堅硬。
無論撞擊多少次,它都不會碎。
不知道撞擊了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陳凡仿佛回到了地球秦嶺山下,揮動著手臂一次又一次。
汗水從他臉頰上流下,掉到地上已成小冰粒。眼看著冰粒都有一厘米高,九月那金色的眼睛中全是淚花。
它很想說聲,老公停下,我們不生火了。
可是它不能說,要不然,汗水全都白流了。
在九月的心疼中,夜幕已經覆蓋了整個山野,一朵火花突然落下,枯藤“嗤”地一聲,竟真的冒起一縷青煙。
陳凡迅速俯身,小心吹氣,煙越來越濃,終於“噗”地竄起一簇小小的、金紅色的火苗。
火光躍起的瞬間,仿佛連周圍的嚴寒都退散了幾分。
陳凡長出一口氣,將九月凍僵的手攏到火堆上方,感受著那微弱卻真實的暖意。
九月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下巴。
“還好帶了你。”陳凡笑了笑,揉了揉她耳朵。
九月眯起眼,喉嚨裡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火堆劈啪作響,映亮了一人一獸依偎的身影。
背後的青牛已經發出節奏的鼾聲。
聲音雖小,可是在寂靜的夜裡,卻顯得得響。
火越亮,黑夜便越黑。
風中似乎傳來了某種細微的、如同冰層開裂的聲響,又像是極遠處有什麼東西在緩慢蘇醒。
陳凡添了根枯藤,望著跳躍的火光,眼神漸深。
法力儘失,妖獸蟄伏,寒夜將至——這古妖界,果然沒讓他“失望”。
他低頭看了眼九月,小獸正專心致誌地用爪子撥弄著一顆小火星,金瞳裡倒映著暖融融的光。
“怕嗎?”陳凡輕聲問道。
九月抬頭,毫不猶豫地搖頭,尾巴在身後輕輕擺了擺。
陳凡笑了。
那就夠了。
火光照不到的黑夜裡,隱約有龐然的影子在懸浮山間緩緩遊過。
一雙雙幽綠、猩紅或是暗金的瞳孔,在遠處次第亮起,又悄然隱沒。
狩獵,或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