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哼哧著,掙紮站了起來,四蹄微顫,卻站穩了。
陳凡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他腹中傳來一陣清晰的空虛感——從踏入古妖界至今,粒米未進,滴水未沾。
法力儘失後,這具身體對食物的需求變得格外真實而迫切。
“得找點吃的。”
陳凡找了一塊木兜,用尖石砸出一個碗口大的洞,將紅暈著的木炭全部放入其中,再找來一些藤條綁上,掛在牛背上。
陳凡將九月抱在懷裡,示意青牛跟上,沿著懸浮山底部狹窄的冰澗,朝地勢稍低的方向走去。
灰白的光均勻灑落,視野尚可。
四周依舊死寂,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和青牛粗重的呼吸在岩壁間回響。
冰層下偶爾能看到一些凍結的、形態怪異的植物殘骸,卻無一具備生機。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傳來細微的流水聲。
循聲而去,竟真有一條未完全凍結的溪流,從懸浮山岩縫中滲出,在冰穀中蜿蜒,水色漆黑如墨,卻散發出一種奇異的清冽氣息。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溪流對岸——那裡有一小片裸露的黑色泥土,泥土中孤零零長著一棵矮樹。
樹身扭曲如虯龍,葉片呈暗紫色,而枝頭卻掛滿了七八個拳頭大小、紅豔欲滴的果實。
果實表皮光滑,隱隱有微光流轉,在這片灰暗死寂的冰穀中,顯得格外誘人。
陳凡眼睛一亮。
那果實散發出的微弱生機,在“無法之地”中如同黑夜裡的螢火。
他示意青牛停在溪邊,自己抱著九月,小心翼翼踏過溪中幾塊凸起的黑石。
溪水冰冷刺骨,但尚可忍受。
“九月,這果實能吃不?”
九月搖了搖頭。
陳凡嘴角微微上揚:“我覺得可以吃。”
老青牛哞了一聲,似乎是在反對陳凡的主張。
“嘿,你們不明白。”
陳凡讓老青牛停在原地,孤身一人來到樹下。
果香愈發清晰,是一種混合了蜜甜與清酸的奇異芬芳,勾得人腹中饞蟲更盛。
陳凡伸手,正要摘取離他最近的那顆紅果——
“嘎——!”
一聲尖厲刺耳的怪叫陡然從頭頂傳來!
一道灰影快如閃電,自懸浮山某處陰影中俯衝而下,直撲陳凡麵門!
陳凡雖法力全失,但戰鬥本能仍在,千鈞一發之際猛然後仰,同時手中握著的尖銳的石塊向陰影刺去。
“嗤啦!”
肩頭衣物被利爪撕開三道口子,皮膚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陳凡一擊不中,那東西似乎也沒有料到陳凡如此難纏,在半空急轉,落在不遠處一塊冰岩上,虎視眈眈。
陳凡這才看清來襲者。
那是一隻約莫禿鷲大小的怪鳥,渾身覆蓋著灰褐色、如同岩石般的粗糙羽毛,脖頸細長,鳥喙彎曲帶鉤,最奇特的是它竟生有三隻翅膀——背部兩隻,腹部還有一隻較小的,收攏時幾乎看不見。
此時它三翅微張,暗黃色的眼珠死死盯著陳凡,以及他身後的果樹,充滿了警告與貪婪。
“看來這果子,是有主的。”
陳凡活動了一下被抓傷的肩膀,眼神沉靜下來,手中再從腰間抽出一把石刀來。
三翅鳥似乎察覺到陳凡並未退卻,細長的脖子猛地一伸,再次發出“嘎嘎”怪叫,叫聲在冰穀中回蕩,竟引得遠處山隙間,陸續響起了同樣的回應聲。
聲音越聚越多,漸漸連成一片。
陳凡抬頭,隻見四麵八方的懸浮山陰影中,亮起了數十對暗黃色的光點。
——那赫然是一個三翅鳥的棲息群。
饑餓的腹鳴,危險的鳥群,還有身後那棵散發著誘人光澤的紅果樹。
陳凡緩緩吐出一口白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凝成霜霧。
這下,有點意思了。
陳凡盯著那些越聚越多的暗黃光點,嘴角勾起一絲近乎無賴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