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援軍的飛舟群如同墨色雷雲,破開迷霧森林的瘴氣,出現在靈都南方天際時,王誌正站在搖搖欲墜的城牆上,揮劍斬碎一頭撲來的蝕心藤傀儡。傀儡斷裂處噴出的綠色汁液濺在他道袍上,瞬間腐蝕出幾個孔洞,他卻渾然不覺,目光死死盯著那片越來越近的“雲”。
飛舟上的旗幟密密麻麻,青嵐宗的翠色劍旗、百草穀的藥鋤旗、萬符門的朱砂符旗……而在這些熟悉的南域宗門旗幟中,一麵繡著彎月銀輝的素白旗幟,像針一樣刺進王誌的視線。
“明月閣……”王誌握著劍柄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泛白!
天地大變前,南域各宗瘋了似的招收弟子,街頭賣花的、說書的、甚至乞丐,隻要沾點靈根就被塞進宗門。當時他還笑南域宗門“饑不擇食”,現在才後知後覺——那根本不是擴招,是篩選,是為今日之劫提前囤積戰力。許葉子能被明月閣選中,脖頸上還戴著特殊項圈……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是“最末等的外門弟子”那麼簡單。
飛舟在靈都城外緩緩降落,玄鐵甲板摩擦地麵發出刺耳聲響。青嵐宗掌門林清玄第一個跳下來,看到中域此情此景愣了愣,隨即大步上前:“我南域……來遲了!”
王誌收回飄遠的思緒,對著林清玄抱了抱拳:“各位掌門大人客氣,能來已是萬幸。”他的目光越過林清玄,落在明月閣的隊伍上。為首的是位白發老嫗,一身素裙,周身氣息深不可測,仿佛與月色融為一體。老嫗身後跟著十餘名女修,個個身著銀輝法衣,手中托著玉盤,裡麵盛著閃爍微光的藥劑,正有條不紊地給靈都傷員分發。
沒有許葉子。
王誌的心臟像被無形的藤蔓勒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靠近明月閣的隊伍,恰逢一名分發藥劑的女修抬頭,看到他時露出一絲怯生生的警惕。
“這位師姐,”王誌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我曾與貴閣一位叫許葉子的師妹有舊,不知她可在陣中?”
那女修愣了一下,仔細打量他,隨即搖了搖頭:“許葉子?沒聽過這個名字。我們明月閣這次出來的,都是內門以上的師姐。”
王誌的心沉了下去。他又接連問了三四名明月閣弟子,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轍——“不認識”、“沒聽說過”。
難道她沒被選中?還是……出了什麼意外?
“道友在找什麼人?”月婆婆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我明月閣弟子,皆登記在冊。若道友說的是外門弟子,此次戰亂,外門……十不存一。”
王誌猛地抬頭,對上老嫗那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他瞬間明白,許葉子若真是外門弟子,在天地大變初期的混亂中,恐怕早已凶多吉少。那枚項圈……或許真的隻是她一廂情願的“護身符”。
“沒什麼,”王誌移開目光,聲音有些乾澀,“隻是故人,許是我記錯了名字。”他不敢再問,怕聽到更殘酷的答案,隻能將那份擔憂壓回心底,轉身看向靈都戰局。
有了南域援軍的加入,戰局確實穩住了。青嵐宗的“破邪弩”專克蝕心藤,弩箭破空時帶著鎮魂花的血色光輝,將撲來的傀儡紛紛釘在地上,藤蔓瞬間枯萎成灰;百草穀的丹師們架起巨大的藥鼎,蒸騰的藥氣彌漫全城,傷員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萬符門弟子則在城牆四周布下“千幻迷蹤符”,讓傀儡軍團的攻勢變得遲滯混亂。
可王誌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他的神識如同蛛網,覆蓋了靈都每一寸土地。那些從光柱裂縫中僥幸存活的異域修士,就像一顆顆毒瘤,潛伏在城市的陰影裡——有的偽裝成牆角的碎石,有的融入破敗的窗欞,甚至有幾個,就躲在南域援軍的飛舟底部,用某種能屏蔽氣息的黑布裹著身體,正悄悄切割飛舟的靈能回路。
“鬼帝,”王誌在識海中低語,“你看那些異域修士的隱匿手段。”
鬼帝的聲音帶著凝重:“是‘玄影術’,星域影族的拿手好戲。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藏得這麼深,這群影族……不簡單。”
王誌深吸一口氣,指尖道嬰之力悄然運轉。他不能聲張,一旦打草驚蛇,這些影族很可能會立刻自爆,或引發更恐怖的破壞。他必須偽裝成“不知情”,像獵人一樣,耐心尋找出手的時機。
接下來的三天,王誌成了靈都最忙碌的人。他白天協助青嵐宗加固陣法,晚上則借著巡查的名義,暗中清理那些潛伏的影族。
第一個被他找到的,是躲在靈都糧倉地下的影族。那家夥正用透明的蛛絲切割糧囤,試圖汙染中域最後的存糧。王誌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道劍無聲無息地刺入其背心,那影族甚至沒來得及發出慘叫,就化作一縷黑煙消散,隻留下一塊冰冷的黑色晶石。
第二個,藏在靈霄閣的丹房裡,試圖用星域奇毒替換療傷丹藥。王誌提前一步將所有丹藥收入藥鼎淨化,再假意離開,等那影族現身時,一道金光從藥鼎中射出,將其牢牢捆住,隨後被道嬰之力徹底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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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第四個……王誌如同一個幽靈,在黑夜中精準地獵殺著每一個潛伏者。他甚至故意在月婆婆麵前“偶遇”過兩次影族偷襲,每次都表現得“驚險萬分”,用最符合“元嬰修士”的手段將其斬殺,以此掩飾自己早已洞悉一切的事實。
月婆婆看他的眼神越來越複雜,卻始終沒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