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光,在王誌的靜坐與探尋中悄然流逝。
他時常走出那座帶著老槐樹的小院,穿街過巷,聽市井喧囂,看修士與凡人共處的日常。主域的繁華遠超他的預料,這裡的城池布局規整,街道乾淨,連販夫走卒的臉上都帶著幾分從容——那是一種不必時刻擔憂異獸襲擾、不必恐懼強者欺壓的安寧。
可越是深入了解,王誌心中的疑惑越重。主域的道宗,與靈域殘存的道宗遺跡竟有著驚人的相似。他曾在一處古籍店翻到過殘破的道宗典籍,上麵記載的入門心法、符籙樣式,甚至連宗門戒規的措辭,都與靈域寒淩宗流傳的殘卷如出一轍。唯一的不同,是主域道宗的底蘊深不可測。
“道宗的主峰在‘玄元山’,據說山巔有座‘問道台’,能映照修士的道心。”茶館裡的說書先生唾沫橫飛,“百年前,有位星空戰院的天才在台上挑釁,結果道心崩碎,直接從星空境跌回元嬰境,從此一蹶不振!”
“那是自然!”鄰桌的老修士撚著胡須,一臉自豪,“咱們道宗的根基,是‘守中抱一’,看似溫和,實則堅不可摧。那些星空修士修的是霸道,哪懂什麼叫‘大道無形’?”
王誌默默聽著,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主域的道宗,不像靈域的寒淩宗那般隻是分支,它更像是一棵深深紮根於這片土地的參天古樹,枝葉蔓延至星空,卻始終守著“守護”二字的本心。可這裡的靈氣雖精純,卻總讓他覺得少了些什麼——那是一種曆經歲月沉澱的厚重,一種從蠻荒到文明的滄桑,就像靈域的大地深處,藏著無數先民的呐喊與不屈。
“或許,是少了‘劫’吧。”王誌心中自語。主域的安寧太久,久到讓靈氣都染上了平和,卻失了靈域那種在絕境中淬煉出的鋒芒。
這日清晨,王誌剛推開院門,就見街上的修士們都朝著城東湧去,臉上帶著激動與忐忑。他心中一動,也隨著人流走去,遠遠便看到集市中央的公告榜上,新貼了一張泛黃的道符,符光閃爍間,字跡緩緩浮現:
“道宗百年招新,凡百歲以下、元嬰境以上修士,可於三日後至玄元山廣場參與選拔。優勝者入道宗內門,賜星髓三枚,更有資格參與‘星空試煉場’試煉,與各族天驕同台競技。”
榜下早已圍滿了人,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湧來。
“星空試煉場!那可是能直接接觸星空秘寶的地方!”一個青衫修士攥緊拳頭,眼中閃爍著渴望。
旁邊立刻有人潑冷水:“你也不看看那地方有多凶險!去年城西的李師兄,元嬰巔峰進去的,結果呢?連神魂都沒回來!”
“那又如何?”另一個麵容剛毅的修士朗聲道,“我輩修士,修的就是逆天改命!若連這點險都不敢冒,還算什麼修行者?再說了,道宗為守護主域,每年多少弟子埋骨邊關?我們這點風險,比得上他們萬分之一嗎?”
“說得好!”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喝彩。“我報名!”“算我一個!”一時間,報名的呼聲此起彼伏,連幾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都捋著胡須,眼中燃起了鬥誌。
王誌站在人群外圍,看著這一幕,心中暗暗點頭。道宗能在主域擁有如此聲望,絕非偶然。它將守護的理念融入了每一個人的骨血,讓“為眾生而戰”不再是一句空話。
他轉身準備回院,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小王!”
張嬸提著菜籃子,笑眯眯地走過來,籃子裡還冒著熱氣的包子散發著麵香。“看你也在這兒,肯定是想報名吧?走,到嬸家吃飯去,我給你燉了排骨湯,補補靈氣。”
王誌笑著應道:“好,麻煩張嬸了。”
張嬸的家就在王誌小院隔壁,是個帶著籬笆院的平房。院子裡種著幾畦青菜,牆角堆著劈好的柴火,一派溫馨的煙火氣。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鬱的酒香,張大哥正盤腿坐在堂屋的矮桌旁,麵前擺著兩個粗瓷碗,碗裡盛著琥珀色的酒液。
“小王來了!快坐!”張大哥嗓門洪亮,臉上帶著幾分醉意,絡腮胡子上還沾著酒漬。他身材魁梧,肌肉虯結,一看就是煉體有成的修士,隻是氣息滯澀,顯然卡在了煉體境巔峰,再難寸進。
“張大哥。”王誌在他對麵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酒壇上。那酒壇上貼著一張泛黃的紙,寫著“恒河星”三個古樸的字。
“嘗嘗!”張大哥給王誌滿上一碗,自己先端起碗一飲而儘,抹了把嘴,“這可是我托人從玄元山腳下買來的陳釀,據說釀酒的老祖宗當年真去恒星上舀過水,味道絕了!”
王誌端起碗,輕輕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帶著一股淡淡的星力,順著喉嚨滑下,暖意從丹田升起,隨即化作絲絲縷縷的靈氣,滋養著經脈。味道醇厚而不烈,帶著一絲恒星獨有的灼熱感,竟與他記憶中地球的茅台有幾分神似,隻是多了修行者需要的靈氣。
“不錯。”王誌由衷讚歎。
“那是自然!”張大哥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又給自己倒了一碗,“想當年,我在邊關做夥夫的時候,喝的都是這種酒!那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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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吹你當年的事!”張嬸端著一盤炒蠶豆和一碟花生米走進來,沒好氣地拍了下張大哥的後腦勺,“人家小王是要參加道宗選拔的人,彆被你帶壞了。”
張大哥縮了縮脖子,嘿嘿笑道:“我這是傳授經驗!小王啊,你可彆聽你嬸的,道宗選拔沒什麼難的,隻要你靈力夠了,石碑一亮,就能進去。難的是後麵……”
他忽然壓低聲音,臉上的醉意消散了幾分,眼神也變得凝重:“你知道道宗為什麼每年招這麼多弟子嗎?”
王誌搖頭:“不是為了星空試煉場?”
“那隻是個幌子。”張大哥灌了口酒,聲音帶著一絲苦澀,“真正的原因,是邊關的戰城快守不住了。”
“戰城?”
“嗯。”張大哥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主域與星空各族的邊界,有九十九座戰城,像釘子一樣釘在空間裂縫旁。那些異域修士,尤其是噬星族,整天想著衝進來掠奪資源,戰城就是第一道防線。”
他拿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慢慢咀嚼著:“道宗的弟子,十成裡有七成要派去戰城。那裡的日子,不是人過的——每天都要麵對數不清的異域修士,靈力耗儘了就用肉身拚,兵器斷了就用拳頭砸。我當年在第三十七座戰城做夥夫,親眼看到一個剛入元嬰的小道童,為了堵住裂縫,抱著炸藥包就衝了進去……”
張大哥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拿起酒碗,又是一飲而儘。“那時候,我們總說‘十去九不還’。能活著回來的,要麼是修為通天的強者,要麼是運氣好到逆天的家夥。更多的人,就永遠留在了那裡,連座衣冠塚都未必能留下。”
王誌沉默了。他想起了中域的慘狀,想起了玄塵長老留下的丹爐碎片,心中湧起一股沉重的壓抑。原來無論在哪片天地,守護都需要付出如此慘烈的代價。
“那你為什麼……”王誌想問他為什麼回來了。
張大哥咧嘴一笑,笑容裡帶著幾分無奈,也有幾分釋然:“當年我被一塊碎石砸中了腿,成了廢人,被送了回來。剛開始我恨啊,恨自己不能再上戰場。可後來看著你嬸每天為我熬藥,看著院子裡的青菜發芽,我才明白,能活著守著這煙火氣,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