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陳業新家的院子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按照他們這邊的習俗,家裡添了像漁船這樣的大件喜事,是要請親戚朋友來吃頓飯,熱鬨一下,也沾沾喜氣。
陳父陳母人緣好,陳業新也是個老實厚道的,加上陳業峰最近風頭正勁,因此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足足坐滿了三張大圓桌。
大嫂張鳳忙前忙後,臉上的笑容從早上接到船開始就沒消失過,這會兒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雖然累,但心裡是前所未有的踏實和歡喜。
陳母也跟著早早就開始準備,此刻廚房裡香氣四溢,一道道硬菜被端上桌。
紅燒肉、白切雞、清炒魷魚、香芋扣肉芋頭、炒紅薯藤、清蒸鯧魚、油爆大蝦,還有用本地沙蟲熬製的鮮美湯羹,萬年野香氣撲鼻的蒜蓉蒸扇貝,再加一道酸辣土豆絲。
整整十道菜,擺滿了桌麵,看著也很豐富,看得人食指大動。
他們這邊雖然窮,但是在吃這方麵卻不省。
陳業新家的院子裡亮著兩盞馬燈,昏黃的光線下,三桌飯桌正熱鬨得緊。
圓木桌被擦得鋥亮,搪瓷碗裡盛著冒熱氣的菜肴,男人們舉著粗瓷酒杯碰得叮當響。
女人們則圍著陳母和張鳳,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誇獎的,偶爾夾一筷子菜往孩子嘴裡送。
男人們那桌更加熱鬨,水煙筒“咕嚕咕嚕”地響著,煙霧繚繞。
大家的話題自然圍繞著陳業新新買的那艘船上。
“阿新,可以啊…不聲不響就辦了件大事!”一位堂叔拍著陳業新的肩膀,“以後就是有船的人了,日子肯定越過越紅火。”
“是啊,咱們村像你們兄弟倆這樣,年紀輕輕就一人一條船的,可不多見咯!”另一位鄰居感歎道,“阿峰能乾,阿新你也熬出頭了,老四,你真是好福氣啊,兩個兒子都這麼有出息!”
陳父坐在桌前,手裡端著酒杯,聽著眾人的誇讚,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舒展的菊花
他臉上全是驕傲,今天實在是太高興了,忍不住多喝了兩杯,黝黑的臉上泛著紅光,連連擺手,謙虛的說:“都是孩子們自己爭氣,我跟他母也沒有幫什麼忙,全都是靠他們自己。”
話是這麼說,但那語氣裡的自豪和欣慰,任誰都聽得出來。
“老四叔,你這就謙虛了,不是你教會他們趕海,孩子們哪能這麼順當?”
“就是,以後你們老陳家兩條船出海,那收獲,想想都羨慕。”
“來來來,敬阿新,也敬老四哥,祝你們家從此魚蝦滿倉,財源廣進!”
大家紛紛舉杯,氣氛熱烈而融洽。
陳業新不善言辭,隻是憨厚地笑著,不斷給大家敬酒、夾菜。
陳業峰也陪著喝了幾杯自家釀的米酒,臉上染上了一層薄紅,心裡為大哥感到高興。
周海英因為懷著孕,肚子也大起來了,怕被人撞見,因此就躲在家裡沒有門。
陳母跟大嫂還特意留了一些菜出來,悄悄對陳業峰說待會送回家去。
飯吃到一半,正是酒酣耳熱之際,強子突然跑到陳業峰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聲說:“二叔,外麵有人找你。”
陳業峰正夾了一塊扣肉準備送入口中,聞言不以為意,以為是小孩子調皮,揮揮手道:“去去去,誰這時候找我?彆搗亂,二叔吃飯呢,一邊玩去…吃飽了是吧?去跟欣欣他們玩去。”
強子卻一臉認真,差點跳起來:“真的!我沒騙人,是個女的,就在院子外麵站著呢!”
“女的?”陳業峰一愣,筷子頓在了半空。
他心裡立馬就犯起了嘀咕,這大晚上的,除了他老婆,還有誰來找他?
第一個閃過的是村花王芝蘭的影子,但隨即被他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