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大舅的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投入眾人心間,讓在場的人陷入了沉思當中。
是啊,跟這些海裡的畜生較什麼勁?
說到底,是為了討生活,這片海是它們的獵場,也是漁民的糧倉,衝突在所難免,雖然他們這次的損失不小,但也沒必要搞得苦大仇深,你死我活。
“現在還不能回去吧。”陳父接過話頭,“天還沒亮呢,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油錢、工夫都搭進去了,空著半艙回去,虧得更大。都檢查一下,看看還能不能撈,換個地方!”
損失已經造成,懊惱無用,儘快彌補才是正理。
眾人默默行動起來,強打起精神,各自回到自家漁船上。
陳父收拾了一下甲板上狼藉的漁網碎片,清理掉海狗掙紮時留下的濕漉漉的痕跡。
可那股子腥臊氣依舊揮之不去的,仿佛如影隨形的印記。
陳業峰跟阿財也回到了他們那艘船鼐,首先是將那張撕扯得破破爛爛的漁網收攏起來,網線多處斷裂,幾個大口子像猙獰的傷疤,上岸之後,看看能不能修補一下,不過修補之後能夠用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心裡麵也有些鬱悶,這網才用了沒多久,買它時花的錢也不是小數目。
彆看漁民收入高,像是無本生意一樣。
可漁船、漁網這都是一筆大開支。
一般人的漁網都是補了又補,實在是不能用了,才咬牙去買新的。
“阿峰,這網……”阿財摸著粗糙而殘破的網繩,有些鬱悶,眉頭緊鎖。
陳業峰輕歎了口氣,擺擺手:“先捆好帶回去,看能不能挑著補補,死馬當活馬醫吧。眼下沒法子了,好在燈沒壞。”
好在,那幾盞關鍵的煤油燈還完好無損,燈光誘捕是他們夜間作業的重要依仗。
噠噠……
三艘漁船相繼發動,引擎聲再次劃破夜的寧靜,拖著疲憊的身軀和受損的工具,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陳業峰駕著船跟在大舅他們的船後麵,船身劈開墨色的海水,向著前方的海域駛去。
一路上,陳業峰跟阿財都沒有怎麼說話,一直保持著沉默,唯有海風不間斷地吹拂。
來到另一片相對陌生的海域,陳業峰憑借兩世的經驗判斷這裡水深合適,可能會有魚群。
陳業峰將漁船發動機熄火,讓船隨著微浪輕輕蕩漾。
他和阿財小心翼翼地將幾盞煤油燈全部點亮,掛在船舷兩側的木架子上。
昏黃而溫暖的光暈再次灑向周圍的海麵,像黑夜中綻開的幾朵花骨朵,如同擁有魔力一船吸引著趨光性的海洋小生物。
然而。
沒有了那張專用的、可以通過滑輪組快速起放的大網,他們的捕撈效率大打折扣。
那個巧妙捕撈小管魷魚的裝置也隨著主網的破損而失效。
他們現在隻能依靠最原始,也最費體力的方式,用手拋網和抄網來捕撈。
陳業峰站在船舷邊,目光緊盯著燈影搖曳的水下。
當看到一些模糊的小黑影開始聚集,他深吸一口氣,掄圓了胳膊,將手中那張稍小一些的手拋網奮力撒了出去。
漁網在空中綻開一個不甚完美的圓形,“嘩啦”一聲落入水中。
等待片刻,他開始收網,手臂、腰背同時用力,將浸了水後沉重異常的漁網一點點拉回船上。
網裡隻有零星幾條被光吸引來的小魚小蝦,還有幾隻懵懂的小管魷魚,與之前一網下去半筐小管的收獲天差地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