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抬手,指尖輕輕撫過冰涼的門板。
門內傳來一聲極輕的歎息,輕得像飄落的雪。
“不能離開……”芸司遙看著窗外的景色,“是懲罰嗎?”
係統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了。
芸司遙留在了這個世界。
她送走了自己最後的親人,到最後留在身邊的,兜兜轉轉隻有阿成。
係統會在她生命走向終點的時候給予她離開的權力——傳送至下一個世界。
但是懲罰世界沒有。
這是留給她自己經曆的。
【當你逐漸老去,容顏不在,而你的愛人卻永遠定格在二十歲。】
【鏡子裡的人越來越陌生,眼角的皺紋再也展不平,抹不開。】
【你的頭發白得像落滿了雪,你看著愛人從身後走過來,陽光落在它臉上,年輕、英俊,和你印象中的它一模一樣。】
【你的愛人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等到這時候,你會後悔,沒有殺了它嗎?】
芸司遙沒有殺它。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還殘留著它脖頸的餘溫。
她終究沒能像當年說的那樣。
親手殺了它。
“……”
在她失蹤的一個月裡。
阿成一直待在她的臥室,僵硬的坐在床邊,看著窗外日升日落,晝夜交替。
它不用吃飯,也不用開口說話。
就像一尊生了鏽的雕像。
灰塵在光柱裡翻滾,一層層落滿它的肩膀、發間。
它等待著。
等待著芸司遙回來。
牆上的掛鐘每跳一下,都像在空曠的房間裡砸下一顆石子。
直到第三十一天的清晨。
“叮鈴鈴——”
床頭櫃上的電話突然尖銳地響起,劃破了持續一個月的死寂。
阿成遲緩地轉過頭,胳膊因為太久沒有活動而發出輕微的卡頓聲。
是電話。
派出所的電話。
“滄先生,我們找到了您的愛人,請您來派出所一趟。”
警察的電話剛掛斷,阿成便已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派出所。
來之前它沒忘記帶芸司遙常穿的外套,還有一顆緊緊捏在手心裡的薑糖。
天氣冷了,她不能受涼。
整整一個月。
它幾乎沒有和芸司遙分開過這麼長的時間。
接待室的門推開時,芸司遙正坐在長椅上。
看到是它,她沒有過多的驚訝,抬了抬手讓它過來。
“……滄溟。”
阿成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漆黑的眼眸緊緊看著她的臉頰,從眉眼到鼻尖,嘴唇,下巴……
仿佛要把這張臉的每一寸皮膚、每一處細微的起伏,都深深刻進腦海中。
“你去了哪裡?”
芸司遙:“到處走走。”
阿成的指尖頓住了,胸腔裡那顆機械心臟突然跳錯了半拍。
“為什麼不讓我和你一起去?”
芸司遙道:“我想一個人去。”
“為什麼不告訴我?”阿成喉結滾動了一下,才把那句堵在喉嚨口的話說出來,“我很擔心你。”
“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芸司遙看了看他,良久,又道:“抱歉。”
阿成的嘴唇動了動,像是還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抿緊了。
等出了警察局,芸司遙有點犯困了。
阿成將早就準備好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聲音低低地。
“……你永遠不用跟我說抱歉,小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