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問話,樂東也沒打算在這上麵撒謊,直接答道:
“陝西人。”
“年歲,死因?”
“二十九,被人害死。”
“…”
簡短的問話很快就完成,梁老財微微側身,低頭向鬼王稟報。
鬼王一直表現的都很意興闌珊,聽著彙報他抬起眸子隨意的瞅著堂下樂東。
可看著看著,他反倒越盯住了樂東魂體的某一點,仿佛在那裡,他感知到了某種不該出現在新魂身上的異常波動。
他抬手粗暴的打斷了梁老財已經偏離審訊的那些廢話。
那雙一直半開半闔,漠視一切的眸子驟然睜開,他身體前傾,隔著案幾,目光在樂東身上來回掃視,鼻翼甚至微微翕動,像是在嗅聞某種特殊的氣息。
樂東隻覺得那目光猶如冰錐刺骨,又帶著灼人的審視,讓他魂體發僵,幾乎要維持不住低頭的樣子。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某種洪荒巨獸盯上,靈魂最深處的秘密都要被看穿。
但鬼王看了半晌,粗獷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那驟起的興致似乎消退了一點,轉而化為一種不耐煩的質詢:
“你的魂體…為何帶著一絲生竅未絕的滯澀?還有…你一個陝西人跑這淮北地界來做什麼?還死在了這裡?”
樂東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驚。
他腦中萬鼓雷鳴,萬萬沒想到,對方竟能敏銳到這種程度,似乎察覺到了他們並非正常死亡,而是“偷渡”進來…
他強壓內心驚駭,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用什麼也不懂語氣回答道:
“我…我不知大王說的什麼意思…我就是來淮北做點小生意…讓人暗算,被害死了。”
鬼王聽完,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那是一種明顯的失望,仿佛期待落空。
他重重的向後靠回椅背,揮了揮手,那意思似乎是“帶下去吧”。
可就在樂東暗自鬆了口氣,以為過關的刹那,鬼王忽然又再次探身,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逼問的意味。
“你確定你是被人害了…”他死死盯著樂東的雙眼,一字一頓的問道,“而不是…特意進來找我的?”
問出這句話的同時,他另一隻隨意放在案上的大手,按在了桌案中央一個被黑布蒙住的小凸起物上。
五指收緊,仿佛下一刻,隻要樂東的回答符合他的預期,他就會立刻將這黑布掀開。
樂東被這驟然的變故和鬼王眼中那怪異的熱切嚇得魂體一悸。
他飛快的瞥了一眼旁邊的袁管事和梁老財,卻發現這兩人對鬼王這反常的舉動似乎見怪不怪,隻是垂手恭立,麵無表情,仿佛早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番場景。
‘怎麼回事?’
樂東心中警鈴大作,‘他感知到了我們進來的痕跡,他在期待有人闖進來找他?’
他腦中混亂如麻,自己和林尋確實不是被害死的,也確實是特意進來,目的找蔡坤也可以算是找他…
難道這老鬼早就看穿了一切?
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他立刻意識到不對,如果真被完全看穿,恐怕直接就是拿下油炸,何必多此一問?
而且看袁、梁二人的反應,這問題似乎也不算多麼突然…
電光石火間,樂東心念電轉。
是在詐我?
或者…他是在尋找某種特定的人?
在或者,防止有偷渡進來,破壞他的統治?
這三個因素一想,樂東腦子清明不少,之前他還奇怪為什麼堂堂鬼王要參與審判的小事,現在看來這多半是在探查異常,這老鬼真是狡猾又多疑。
無論如何,現在絕不能自亂陣腳,隻要一口咬死就是被害,什麼也不懂,就不信他本事再怎麼滔天,還能下地府查生死簿去?
就在樂東飛速思考的這幾秒間隙,旁邊的梁老財看他遲遲不答話,認為他在大王麵前失了儀態,立刻尖聲嗬斥道:“大膽,大王問你話,啞巴了?快說!”
這一聲嗬斥打斷了樂東的思緒,也幫他下定了決心。
他抬起頭,迎著鬼王那探究的目光,語氣肯定並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