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張靈玉!!”
樂東的聲浪在土屋內回蕩,撞在牆壁上,又反彈回來,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然而,書生依舊平靜的坐在那裡,手指摩挲著酒杯邊緣,眼神古井無波,仿佛樂東喊出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名字。
相比之下,李延的反應則激烈得多。
他聞言跳了起來,瞪圓了眼珠,視線在樂東和書生之間來回掃視,失聲道:
“你胡說什麼呢,他怎麼可能會是我師爺,我師爺仙風道骨,你看他這年紀,這模樣,對得上號嗎?”
樂東沒有理會李延的質疑。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書生身上,胸腔混雜著激動憤恨,以及長久以來被操控的怒火。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盯著對方,冷聲追問:
“彆再裝了,你就是那個寫下卦象,一步一步把我引到這裡來的張靈玉,對不對?!”
聽著樂東的質問,李延還想反駁:“我見過我師爺的照片…”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桌邊的書生緩緩站了起來。
他臉上那讓人捉摸不透的淡笑並未消失,反而似乎更濃鬱了一些,他目光掠過激動得麵紅耳赤的李延,落在樂東臉上。
“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你怎麼稱呼?”
這默認的回答,讓樂東狂吸幾口氣,肺部卻依舊感覺缺氧。
激動?是的,千辛萬苦,幾度生死,終於見到了這個一切的幕後推手。
憤恨?更是必然,若非他的布局,自己何至於此,多少次在鬼門關前徘徊?
來此之前,甚至在幾分鐘前,樂東都在腦子裡預演過無數次,見到這幕後之人後,一定要揪住他的衣領,用最惡毒的語言破口大罵,質問他為何選中自己,為何讓自己承受這一切。
可當這一切真的來臨,當張靈玉就這般平靜的站在他麵前,承認了身份,那些翻湧的憤怒卻像是被堵在了胸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相比於樂東內心複雜的情緒風暴,李延的表現則直接得多,他衝上前依舊不肯相信,指著張靈玉:“你怎麼可能是我師爺?你知道我師爺張靈玉是什麼人嗎?你冒充也冒充得像一點,最起碼胡子…”
他的聲音再次卡住,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因為,就在他眼前,書生的麵容開始發生了變化。
那並非是易容麵具脫落之類的戲法,而是一種近乎融化的過程。
他臉部的線條肌肉走向,都在無聲無息的移動調整,幾秒鐘,那個清秀文弱的年輕書生不見了,變成一張留著灰白長須,麵容敦厚中透著滄桑的老者麵孔。
這張臉,從李延露出的激動和崇拜來看,應該和他見過的照片一模一樣。
果然,李延反應過來,“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師…師爺!您…您真沒死?您真的在人臉山?!您…我…”
驚喜和固有認知被顛覆帶來的混亂,讓他語無倫次,結結巴巴,隻是仰著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仿佛一眨眼,這奇跡就會消失。
書生,或者說恢複了本來麵貌的張靈玉,虛扶了一下笑道:“過幾天,你自會明白許多事。起來吧,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
李延卻像是沒聽見,依舊跪在那裡,激動得渾身發抖,嘴裡反複碎碎念。
一旁,樂東也從情緒波動中平複下來,他目光變得冷靜,從脖頸裡掏出那枚鐘馗神像,攤在掌心,問出了那個從知道布局存在起,就縈繞在心頭的問題:
“為什麼選我?”
張靈玉熱切的看了看神像,隨即皺眉,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回答樂東的問題。
他示意兩人都坐下,自己又端起米酒喝了兩口,片刻後他才抬起眼,看向樂東,一臉認真的回答:
“你可能搞錯了,這不是我選的,是你選的。”
“我選的?”
樂東本就擠壓的怒火“噌”的一下全冒出來,厲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