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就把自己撇乾淨了?那帶著詛咒的金子,是不是你給胡老爺子的?
白僵是不是你煉製的?春燕是不是你授意給我做手術?靈玉山那口藏著卦象的石棺是不是你留下的?還有山附近那個鬼域,是不是你一手弄出來的?這一樁樁一件件,難道是我自己著要往裡跳的嗎?”
這一連串的質問,其中好些內情連李延都是第一次聽說。
他跪在地上,仰頭看看樂東,又看看自己的師爺,臉上寫滿震驚,顯然也被這信息量衝擊得不輕。
然而,張靈玉依舊麵無表情,甚至連坐姿都沒有改變分毫。
他靜靜的等樂東說完,然後才慢悠悠反問了一句:
“可是前提呢?你好好想想,最開始,你為什麼要選擇按照我的計劃走?”
“前提?”樂東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需要錢救我兒子的命,不然我怎麼會…”
“對啊。”
張靈玉輕輕一拍桌麵:“是你需要錢,才會和我的布局扯上瓜葛。這個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張三,李四,王五,可以是任何一個在那個時候,迫切需要一筆橫財來解決自身困境的人。
我從未特定選擇過你,是你自己,在命運的岔路口,走到了這條線上。”
他攤了攤手,客觀的解釋:“這個人可以是婦孺,可以是老人,也可以是過幾年的彆人。我播下的種子,誰恰好路過,踩了進去,誰就是那個‘被選中’的人。
你現在回頭來看,是我選擇的你嗎?不,我沒有選擇任何人。是你,命中注定,要走這一遭。”
“命中注定…”
樂東被這番話說得愣在當場,身子晃了晃,嘴唇翕動,卻找不出任何有力的語言來反擊。
張靈玉的這番話,剖開了看似被操控的表象,露出了底下令人無力的內核…
命運的偶然與必然。
他說得對嗎?從邏輯上看,似乎無懈可擊。不對嗎?可自己確確實實是因為小寶的病,才一步步被卷入,若非如此,這一切或許真的與自己無關。
看著樂東失魂落魄的樣子,張靈玉繼續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我不過是,順應了這定數,布下了一個局,而你,恰好是那個走入局中的人。”
樂東頹然地低下頭,此刻,他完全失去了與張靈玉爭辯的心思。無論如何,這一遭已經九死一生的走到了這裡,現在再去爭論最初的是非對錯,已經毫無意義。
重要的是,他現在見到了張靈玉,這個一切的根源。他在這裡等自己,必然有其目的。現在該想的,是他等自己的原因,以及…如何離開這個鬼地方。
想到這裡,樂東冷靜下來,他走到桌邊,端起那杯之前不敢碰的米酒仰頭灌了一口。
粗糙的液體劃過喉嚨,帶來一絲灼痛,反而讓他混亂的頭腦清醒幾分。
他重重的將酒杯頓在桌上,沉聲反問:
“嗬嗬,好了,現在你的布局成功了,我來了。你總不會無緣無故,費這麼大周折布局讓我來這裡觀光吧?
說說,我能給你帶來什麼?還有,按照你那個卦象,第三卦說我進山會遭遇死劫。我本來以為是山下那個孫府老鬼,剛剛看了外麵那些吃人的柳樹,真正的死劫應該就是它們吧?既然卦象裡你說能保我渡過,希望你說到做到。”
見樂東調整了心態,張靈玉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指著地上那兩套女子之前找出來的粗布麻衣,說道:
“你這個心態轉變,倒是比我想的要快,那好,你們先把這衣服換上,我慢慢告訴你。”
李延此刻還沉浸在見到師爺的激動中,聞言看了看那灰撲撲的粗布衣服,有些不情願:
“師爺,這…這就不必了吧?這衣服又不合身,布料粗糙,穿著也硌人。我們穿自己的就行…”
張靈玉卻搖了搖頭,語氣忽然嚴厲起來:“如果你們明天不想繼續被彆人當成異類,或者被那巡檢老頭派人滿鎮子捉拿,你們就不用換。”
“明天?”
李延懵了,他指了指門外,雖然門關著,但仿佛還能看到外麵柳樹下那攤破碎的殘骸。
“師爺您彆嚇我,外麵種了那麼多吃人的柳樹,一晚上過去,這鎮上還有人能活下來?就算有漏網之魚,誰還有閒心管我們穿什麼衣服抓人啊?”
樂東也是滿腦子疑問,看向張靈玉。
後者臉上卻露出一抹神秘的的笑意,緩緩吐出幾個字:
“他們,是不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