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氣氛很是壓抑。
張靈玉走在最前麵,步子快得帶風,那件書生袍下擺翻飛,完全不顧自己腿腳不便的偽裝。
小音起初還能勉強跟上,很快就被落下一截,她小跑了幾步,有些氣喘,臉上越發困惑,忍不住看向身旁同樣麵色凝重的樂東。
“樂大哥……”
她小聲開口,不確定的問道:“方大哥……這是怎麼了?從剛才開始,就好像……慌慌張張的?”
李延走在樂東另一側,聞言扯了扯樂東的袖子,示意彆多嘴。
樂東無奈一笑,但小音的注意力已經全被張靈玉反常的舉止吸引了,女人敏感的直覺讓她感到不安。
“我看……自打看見鄭屠戶家那個女子後,方大哥你就不對勁了。”
小音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帶著一絲試探:“是不是……是不是那女子,方大哥……認得?”
她終於把盤旋在心頭的不安問了出來,手指絞著衣角,眼睛盯著樂東側臉,不肯放過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李延聽得頭大,這都什麼跟什麼。
他粗聲粗氣打斷:“小音姑娘,你彆瞎猜,這裡麵的事…跟你說不清。”
他本意是想糊弄過去,可這含糊又焦躁的回答,落在本就心緒不寧的小音耳中,反而成了欲蓋彌彰。
她臉色白了幾分,聲音也略帶哭腔:“你們……你們跟我說實話無妨的。可莫要騙我……自打昨日王寡婦跟我說了那些話,我……我心裡其實早有準備。
方大哥若是……若是真在外頭有了意中人,我……我也能接受……”
她越說聲音越低,眼眶迅速紅了起來。
李延受不了這半哭的聲音,乾脆一扭臉,快走幾步追上前麵的張靈玉,把樂東一個人丟在了後麵麵對小音。
樂東有些尷尬,看著小音泫然欲泣的模樣,心裡也不是滋味,正不知如何安慰,小音接下來的話,卻像一道冰水,猝不及防的澆了他一個透心涼。
小音吸了吸鼻子,自顧自的低語:“雖然王寡婦代我問了,方大哥親口說他這次回來不走了……可我心裡,不知怎麼的,總有個預感,他一定還會……”
“等等!”
樂東突然打斷她,差點伸手抓住小音的胳膊,又強行忍住,額頭上早就冒出了一層冷汗。
“你剛才說……昨天是王寡婦,代你來問方兄還走不走的?不是你親自問的?”
小音愣愣的點點頭:“是啊,我昨天去進哥兒家買兔子,在巷口碰到王寡婦,她正要出鎮去走親戚,聊了幾句,就順口…幫我問問方大哥。
這種話,我,我自己怎麼好意思當麵問出口……”
她說著,臉頰又飛起兩抹紅暈,但隨即被樂東凝重的臉色弄得不安起來:“樂大哥,你怎麼了?這……這有什麼不對嗎?”
樂東搖頭,心底的寒氣讓他打顫。
昨天早上,那個推門進來,手裡空空,笑容甜美問張靈玉還走不走的,明明是小音的臉。
他記得清清楚楚,張靈玉還因此懷疑她回來得太快,舉止異常。
可現在真正的小音卻說,昨天問話的是王寡婦,而且王寡婦正要出鎮走親戚?
這個鎮子的人,不是都在循環裡,離不開嗎?怎麼又冒出來一個能出鎮走親戚的王寡婦?
不對……這鎮子裡有問題。
或者說,除了張靈玉已知的樹妖和鎮民循環,還有第三方存在,在暗中活動窺探,在乾擾張靈玉的計劃。
林尋如此詭異的方式出現,正好是昨天王寡婦進來時,他們談到的一步。
這直接讓鄭屠戶這裡的計劃破產,反而鞏固了樹神的威信。
這個躲在暗處的家夥,是誰?是樹妖本身嗎?可能性不大。
張靈玉在此潛伏幾十年,若樹妖有這種擬態變幻的能力,他不可能毫無察覺。
那會是誰?能變幻模樣,能神不知鬼不覺替換掉他們準備好的野豬…
變幻模樣……
林尋臉上那違和的媚態……
想到這裡,樂東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詞——狐狸!
紛亂的線索和猜測在腦海中激烈碰撞,讓樂東臉色變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