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撐住,我們到了!”
蕭縱橫的怒吼隔著厚重的水幕屏障傳來,聲音因魂力激蕩而微微失真,卻依舊能聽出那份焦灼與暴怒。
他手中劍芒如同暴雨般傾瀉在墨藍色屏障上,激起無數劇烈的漣漪,卻一時難以破開。
“李文忠,給老夫停下,不要燃燒精血,我們可以破開這龜殼。”
萬星大聲吼道,巨大的帝王虛影一掌拍下,試圖找到薄弱點。
蠻墨更是雙目赤紅,一邊揮舞宙影戰斧瘋狂劈砍,一邊破口大罵。
“娜迦王,你這藏頭露尾的海底臭蟲,有種出來跟你蠻爺爺單挑。”
“困殺一個油儘燈枯的老頭算什麼本事?給老子滾出來!”
然而,他們的怒吼,勸誡,叫罵,傳入神域內部時,已被海水與結界的力量削弱扭曲,如同隔著厚厚的玻璃觀看一場默劇。
李文忠懸浮在翻騰的海浪之上,周身燃燒的血色光焰已攀升至頂峰。
那光焰並非溫暖,而是帶著生命急速流逝的淒冷。
他能看到屏障外那幾張熟悉的麵孔上寫滿的焦急與憤怒,能看到他們瘋狂攻擊屏障時爆發的各色光華。
“老夥計們……終於來了啊。”
一絲極其微弱,近乎解脫的暖意,在他冰冷決絕的心頭掠過。
他布滿皺紋與血汙的臉上,竟緩緩扯出一個極其難看,卻無比平靜的笑容。
足夠了。
隻要他們來了,這尊剛剛蘇醒,尚未恢複全盛的神族,就絕無可能逃離。
五位守護神聯手,足以將其鎮壓乃至誅殺。
至於之後可能蘇醒的其他神族……那已不是他李文忠,一個壽元將儘,油儘燈枯的老頭子,需要操心的事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屏障外模糊的身影,仿佛要將這些並肩作戰數十載的同袍麵容,刻入靈魂帶往彼岸。
然後,他猛地吸了一口氣,或許是此生最後一口氣。
胸腔鼓起,用儘殘餘的所有力量,朝著屏障之外。
朝著那片他守護了一生的天空與土地,發出了生命中最後,也是最嘹亮的吼聲。
“萬星,蕭縱橫……你們幾個老東西,都給老子聽清楚了!”
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鋼澆鐵鑄般的重量,穿透海浪的咆哮,甚至短暫壓過了屏障外的攻擊轟鳴。
“今天,無論如何,哪怕拚光你們的老本!”
“也必須把這狗屁娜迦王給老子釘死在這裡,決不能放他回歸大海!”
他劇烈咳嗽,噴出一口夾雜著內臟碎塊的黑血,氣勢卻更加慘烈決絕。
“老夫從戰鬥開始的那一刻起……就沒想過能活著離開這片廢墟。”
“聖國的未來我看不到了,那些還沒睡醒的神族雜碎……我也沒力氣去一個個揪出來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燃燒著血焰,乾枯如柴的雙手。
又緩緩抬起,仿佛要觸摸那無形的屏障,觸摸屏障外那片他付出一生守護的疆土。
“但是,老子生是聖國鎮域將軍,死……”
他猛地挺直了幾乎佝僂的脊梁,那殘破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重新變得頂天立地。
“也是聖國永鎮邊疆的魂!”
最後的話語,帶上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顫抖,那不是恐懼,而是深埋心底,至死方休的眷戀。
“等一切了結,如果還能找到老子半點殘渣,麻煩你們,帶老子……回家。”
“帶回聖西……桃園鎮……那顆……最大的桃花樹下……”
話音落下,最後的蓄力,完成。
他手中那柄陪伴他征戰一生,此刻也和他一樣布滿裂痕的鎮嶽劍,驟然活了過來。
劍身之上,不再僅僅是血焰,而是浮現出山川起伏,江河奔流,城池屹立的九州地理虛影。
這些虛影自劍鍔向劍尖流淌,仿佛將整個聖國山河的重量與氣運,都壓縮進了這最後一劍之中。
終極奧義,需以生命為引,以靈魂為柴,以畢生信念與守護之誌為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