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纜逐漸繃緊,發出低沉的繃聲,但並未強行拖拽,隻是保持著一種穩固的張力。
接下來的日子,成了澄光島一道奇特的風景。
人們習慣了在勞作間隙,望向海灘那邊。
那艘龐大的巡洋艦依舊沉默地臥在沙灘上。
但若仔細觀察,會發現它那龐大的身軀,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點地脫離與沙灘的親密接觸。
淩疏影和墨磐每天都會檢查藻類生長數據和鋼纜張力讀數,根據實際情況微調。
頂升過程並非一帆風順,中途遇到過兩次因海底暗流導致局部藻叢生長不均的小意外,都被及時發現並調整了過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艦體底部的縫隙越來越大,陽光終於能再次照射到那部分久未見天日的船殼。
當最後一點船底龍骨也徹底脫離沙灘,完全由下方的茂密巨藻叢支撐起來時,整個澄光島幾乎沸騰了!
沒有震耳欲聾的引擎,沒有粗暴的拉扯,一艘萬噸級的鋼鐵戰艦,就在一片沉默而堅定的翠色力量托舉下,緩緩地、平穩地,重新回到了它本該漂浮的海水之中。
鋼纜係統適時調整,確保艦體在浮力與頂升力轉換間的平穩。
當“堅韌號”的吃水線恢複到正常位置,隨著海浪輕輕起伏時,所有人都知道,最關鍵的一步,成功了。
岩叔長長舒了口氣,抹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娘的,看著比跟海獸乾架還緊張!”
墨磐看著監測屏幕上穩定的數據,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淩疏影站在碼頭上,對身邊的阿比吉特說道,“接下來,就是徹底檢查水下部分,恢複其基本動力和航行能力了。”
阿比吉特看著海麵上那艘依靠奇異藻類力量重獲新生的戰艦,冷峻的目光中首次流露出對淩疏影毫不掩飾的敬佩:“閣下去,您再次讓我見識了,何為……化不可能為可能。
……
就在淩疏影忙碌藻塔、修複堅韌號的同時,澄光島的建設也未停過。
“這玩意兒真能聽見‘淵歌’?
”陳瘸子拄著木棍,好奇地圍著正在搭建的銀色金屬骨架轉悠,看著幾個梵明工程師用他看不懂的工具精準地組裝構件。
負責這個觀測站項目的梵明年輕工程師拉維,抹了把額頭的汗,笑著用略帶口音的通用語回答。
“陳老,不是‘聽’,是‘捕捉能量擾動和特定頻率的信息素殘留’,淵歌的顯現方式很複雜,不完全是聲音。”
“信息素?啥玩意兒?”陳瘸子更迷糊了。
旁邊正在幫忙搬運輕型合金板材的阿泰湊過來,用他那帶著濃重口音的通用語插嘴,“就係像魚發情時候的那個味道啦!隻不過這個味道,係壞的!會讓人發瘋!”
拉維被這粗俗但奇妙的比喻逗笑了,連連擺手,“阿泰兄弟,不完全是這樣,但……某種程度上,你的理解很形象。”
“本質上來講,它是一種能乾擾生命形態穩定性的‘壞信息’。”
老周最近當上了墨磐的學徒,進步飛速,隻見他提著工具箱走過來,檢查了一下地基的牢固程度,對拉維說。
“拉維小哥,你們這個觀測站的地線,要不要跟我們的潮汐之心能源網絡接一起?單獨拉線費事。”
拉維眼睛一亮,“可以嗎?周大叔!我們的設備對能源穩定性要求很高,如果能接入你們那個生物能源網絡,就太完美了!我正愁怎麼跟您開口呢!”
“有啥不能的,都是自己人。”
老周咧嘴一笑,“回頭讓墨師傅看看接口協議,保準給你們接得妥妥的。”
另一邊,諾拉正帶著幾個島民婦女,給忙碌的工程師們送來自製的清涼飲料和剛烤好的蜜藻餅。
一位年長的梵明女工程師接過杯子,嘗了一口,驚訝地睜大眼睛:“這裡麵加了藍熒苔蘚的萃取液?有很好的寧神效果。”
諾拉平靜地點點頭,用她帶著硬邦邦卷舌音的通用語說:“島上濕氣重,這個能祛濕安神,看你們熬夜計算數據,眼圈都黑了。”
女工程師感動地握住諾拉粗糙的手,“太感謝了!我們帶來的提神劑味道像機油,這個好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