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的第五個秋天裡,京北的天空高遠湛藍。
黃初禮穿著白大褂,快步穿梭在市中心醫院神經外科的走廊裡。
五年時光,褪去了她身上最後一絲青澀,沉澱下的是獨當一麵的乾練與沉靜。
她如今已是科室的副主任醫師,專業能力有口皆碑。
隻是那份沉靜之下,細心的人仍能窺見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落寞。
“黃主任,3床的病人術後反應良好,意識清醒了。”一名住院醫師跟在她身後彙報。
“好,我去看看。”黃初禮點點頭,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她走進病房,仔細檢查了病人的情況,耐心安撫了家屬幾句。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無名指的素圈戒指上,反射出一點微光。
那枚戒指,自蔣津年“犧牲”後,她就一直戴著。
不是婚戒,隻是一枚簡單的素圈,像是某種無言的承諾和紀念。
下班後,她開車去接女兒想想。
五歲的想想已經是個小人兒了,繼承了她和蔣津年優良的基因,漂亮得像個瓷娃娃,性格卻比同齡孩子更顯懂事。
“媽媽!”看到黃初禮,想想抱著書包跑過來,小臉上露出笑容。
“想想今天在幼兒園開心嗎?”黃初禮彎腰抱起女兒,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女兒柔軟的觸感和身上淡淡的奶香,是她疲憊生活裡最溫暖的慰藉。
“開心!老師教我們唱新歌了!”想想摟著她的脖子,嘰嘰喳喳地說著幼兒園的趣事。
回到家,飯菜的香味已經飄了出來。
林婉這幾年身體不太好,但依舊堅持過來幫女兒打理家務,照顧外孫女。
“媽,不是說了讓您彆忙活,等我回來做飯嗎?”黃初禮放下包,有些心疼。
“沒事,我閒著也是閒著。”林婉笑著擺擺手,目光落在女兒略顯疲憊的臉上,欲言又止:“初禮,今天……陳主任又送了些水果過來,說是朋友從國外帶的。”
黃初禮動作頓了頓,輕輕“嗯”了一聲。
陳景深也是五年前調回的國內總院,擔任副院長兼神經外科主任,依舊是她的頂頭上司。
這五年來,他對她和想想的照顧從未間斷,分寸把握得極好,從不越界,卻也從未遠離。
他的心意,黃初禮不是不明白,隻是她的心,早在五年前就隨著那個人一同墜入了深淵,再難起波瀾。
她無法接受,也無法給出任何回應。
“陳叔叔很好,”想想仰著小臉,忽然說:“但他不是爸爸。”
童言無忌,卻像一根針,輕輕刺破了平靜的表象。
黃初禮鼻子一酸,蹲下身抱住女兒,聲音有些啞:“對,他不是爸爸,想想的爸爸……是英雄。”
她隻能這樣告訴女兒。
夜深人靜,哄睡想想後,黃初禮獨自站在陽台上,望著京北璀璨的夜景,心中卻是一片荒蕪。
五年了,那份刻骨的疼痛似乎被時間磨平了些許棱角,但思念和遺憾卻如同呼吸,從未停止。
蔣津年,你在那邊……還好嗎?
與此同時,地球另一端,某邊境地帶。
這裡與京北的繁華安寧是兩個世界。
貧瘠,動蕩,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硝煙和不安定的因子。
秦願裹緊了身上的防風外套,跟在劇組人員身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崎嶇的山路上。
她接了一部帶有冒險元素的文藝片,需要在這裡取景幾天。
“大家跟緊點!天黑前必須趕到臨時營地!這地方不太平,信號也弱!”導演拿著喇叭喊著,聲音在空曠的山穀裡回蕩。
秦願心裡有些發毛,要不是為了衝擊國際獎項,她真不想來這種鬼地方拍戲。
周圍的竹林在夜色降臨前顯得格外幽深,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像是藏著無數秘密。
天色迅速暗了下來,濃霧不知何時彌漫開來,能見度急劇下降。
“喂!等等我!我鞋帶散了!”秦願彎腰係鞋帶,再抬頭時,卻發現前麵劇組的身影已經模糊不清,迅速被濃霧吞沒。
“導演!副導!有人嗎?”她慌了,大聲呼喊,回應她的隻有空蕩的回聲和越來越響的風聲。
她急忙掏出手機,果然,一格信號都沒有。
“完了完了……”秦欲哭無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憑著記憶朝大概的方向摸索前進。
可是越走,周圍的景物越陌生,竹林仿佛沒有儘頭。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一點點纏緊了她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