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悶雷仿佛直接炸響在黃初禮的心頭,讓她本就混亂的思緒更加震顫。
她看著樓梯下方陳景深那張在閃電明滅間顯得晦暗不明的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陳景深站在原地,沒有立刻上來,隻是仰頭看著她,目光深邃,他臉上那絲偽裝的疑惑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心慌的平靜。
“初禮。”他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壓迫感:“你在這裡站了多久?都聽到什麼了?”
黃初禮的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文件袋,指節泛白。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迎上他的目光,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無波:“我剛下來,什麼也沒聽到,陳主任,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說著,就要轉身繼續往下走。
“是嗎?”陳景深卻輕笑一聲,那笑聲在空曠的樓梯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他抬步,不緊不慢地踏上台,一步步朝她走來,腳步的聲音在寂靜中回蕩,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黃初禮緊繃的神經上。
他走到黃初禮麵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兩人距離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絲冷冽的氣息。
而後他微微俯身,目光鎖住她微微閃躲的眼睛,淡聲道:“初禮,你撒謊的樣子,一直都很明顯。”
黃初禮被他逼得後退了半步,後背抵住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他的目光太過冷沉,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抵她內心的慌亂。
她知道瞞不過去了,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抬起頭直視著他,索性直接問了出來:“陳景深,你怎麼會認識夏夏?你剛才在電話裡,用錢和她弟弟威脅她,要她做什麼?”
陳景深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絲波動,他隻是微微挑眉,反問道:“什麼夏夏?初禮,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工作太累,產生幻聽了?”
他的否認如此乾脆,如此坦然,仿佛真的毫不知情。
可黃初禮分明聽得清清楚楚!
他這種鎮定自若的反問,比直接的承認更讓她感到可怕。
一種強烈的陌生感攏住了她,眼前這個和她共事多年,一直以溫文爾雅,醫術高超著稱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變得無比模糊和危險。
她看著他深暗的、看不出絲毫情緒的眼眸,緩聲,一字一句地說道:“陳景深,我忽然覺得你好陌生。”
陳景深聞言,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笑容裡沒有溫度,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種了然的譏諷。
他沒有回應她的這句話。
就在這時,黃初禮包裡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打破了兩人之間僵持的危險氣氛。
是蔣津年的電話。
這鈴聲瞬間驅散了籠罩在黃初禮心頭的部分寒意。
她幾乎是立刻低下頭,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翻出手機,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聲音還帶著一絲未褪的驚悸:“喂,津年?”
電話那頭的蔣津年似乎察覺到了她聲音裡的異樣,關切地問道:“初禮?你怎麼了?聲音有點不對。”
“沒、沒事。”黃初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她側過身,避開陳景深那如有實質的目光,低聲道:“剛在樓梯間,有點悶,你打電話來是?”
“今晚我這邊臨時有個歸隊前的協同會議,可能會結束得比較晚,不能準時去接你下班了。”
蔣津年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沉穩而令人安心:“你自己回家可以嗎?或者我讓李演……”
“不用麻煩李演了。”黃初禮連忙打斷他,在陳景深無聲的注視下,她刻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而依賴:“我自己回去就行,你開完會早點回家,我在家裡等你。”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很輕,既是說給蔣津年聽,似乎也是在向麵前這個危險的男人,宣告著她的立場和歸屬。
電話那頭的蔣津年沉默了一瞬,隨即聲音變得更加柔和:“好,我知道了,會議一結束我就回去。你自己路上小心。”
“嗯。”黃初禮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握著尚存餘溫的手機,她仿佛也汲取到了一些勇氣。
她抬起頭,不再看陳景深,準備繞過他離開。
“看來,你和蔣先生的感情,是真的很好。”陳景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平淡無波,卻讓她心裡更加緊了下。
黃初禮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隻是抿緊了唇。
陳景深卻往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冰涼,力道卻很大,帶著一種不容掙脫的強勢。
黃初禮猛地回頭,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她怒視著他:“陳景深,你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