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窗外依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天色陰沉。
夏夏幾乎一夜未眠,眼睛紅腫,身體各處傳來的隱秘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昨晚經曆的噩夢。
她輕手輕腳地打開客臥的門,探出頭,客廳裡一片寂靜,主臥的門依舊緊閉著。
想到等會兒要去乾什麼,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攥緊了手中那個洗得發白的舊布包,裡麵隻裝了她和冬冬的幾件必需品和一些偷偷攢下的零錢。
她必須要趁陳景深還沒醒,立刻離開這裡,去找黃醫生!
夏夏想到冬冬,心裡更加有了勇氣,踮著腳尖,如同驚弓之鳥般,小心翼翼地朝著玄關挪去。
然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冰冷的門把手時——
“哢噠。”
主臥的門鎖發出了一聲輕響。
在聽到聲音的刹那,夏夏的身體瞬間僵硬,血液仿佛在刹那間凝固。
她猛地回頭,隻見陳景深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站在主臥門口。
他似乎剛醒,頭發有些淩亂,眼神卻已經恢複了慣常的清明和冷冽,看不出絲毫宿醉的痕跡。
陳景深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夏夏蒼白的臉,最後落在她緊緊攥著的那個舊布包上,眸色微不可察地沉了沉,聽不出什麼情緒地問:“這麼早,想去乾什麼?”
夏夏被他看得心慌意亂,下意識地將布包藏到身後,聲音因為恐懼而帶著明顯的顫抖:“我想出去走走……”
聽到她的回答,陳景深沒有立刻說話,他緩步走上前,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他的視線如同有實質般,緩緩掃過她纖細的脖頸,在那裡,幾個清晰的紫紅色吻痕在白皙皮膚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目。
夏夏感受到他的目光,羞恥和恐懼讓她渾身發冷,不由自主地拉高了並不存在的衣領,試圖遮擋。
“出去走走?”陳景深終於開口,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他微微挑眉,反問道:“昨晚不是說了去帶你見冬冬,你今天不去看冬冬了嗎?”
冬冬!
這兩個字瞬間讓夏夏變得清醒起來,她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急切和渴望:“冬冬?我真的可以去看他了嗎?”
看著她瞬間被轉移注意力的樣子,陳景深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冷意。
他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嗯,他應該也想姐姐了,現在就去吧。”
現在?
夏夏的心猛地一沉,原本清醒的腦海一瞬又變得有些混亂和忐忑。
他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用冬冬來牽製她,不讓她單獨行動?
這個念頭讓她如墜冰窟,但想到能見到弟弟,確認他的安全,她還是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恐慌,連忙點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好,我去,我現在就去。”
陳景深不再多言,轉身回房換衣服。
夏夏站在原地,握著那個小小的布包,手心全是冷汗。
她看著陳景深關上的臥室門,心中充滿了不安的猜測。
很快,陳景深換了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大衣出來,恢複了那副冷傲的模樣,隻是顴骨處那片淡淡的青紫,無聲地訴說著昨晚的不平靜。
“走吧。”他拿起車鑰匙,語氣不容置疑。
夏夏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兩人走到玄關,陳景深正要開門,腳步卻忽然頓住。
他轉過身,看向身後低著頭的夏夏。
夏夏感受到他的目光,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胸腔。
然後,她看見陳景深動手開始解自己大衣外套的紐扣。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陳景深將還帶著他體溫的昂貴西裝外套脫了下來,然後,動作自然地披在了她單薄的肩膀上。
突如其來的溫暖和屬於男性的清冽氣息將她包裹,夏夏猛地愣住了,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陳景深看著她驚愕失神的樣子,微微俯身,幫她攏了攏衣襟,聲音竟帶上了一絲罕見的溫和:“外麵下雨,很冷,穿上會好一點。”
他的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脖頸,帶來一陣微涼的觸感,卻讓夏夏如同被燙到一般,身體猛地一顫。
這……還是第一次有異性這樣對她。
在寨子裡,她照顧生病的蔣津年五年,他也從未有過如此親近溫柔的舉動。
而眼前這個昨晚才粗暴地奪走她一切的男人,此刻卻披著昂貴的外套,對她說“外麵冷”。
巨大的反差和這突如其來的,看似關懷的舉動,讓夏夏的心湖泛起了一圈複雜難言的漣漪。
她怔怔地看著陳景深近在咫尺的俊臉,一時忘了反應。
“怎麼了?”陳景深看著她失神的樣子,語氣依舊溫和,但眼底深處卻是一片讓人看不透的平靜。
夏夏猛地回過神,慌忙低下頭,掩飾住內心的混亂,聲音細若蚊呐:“沒……沒什麼。”
她拉緊了身上過於寬大的外套,上麵還殘留著他的體溫和一絲淡淡的木質香氣,這溫暖此刻卻讓她感到無比的矛盾和不適。
陳景深沒有再追問,轉身打開了門。
冰冷的帶著濕意的空氣瞬間湧了進來,吹散了公寓裡沉悶的氣息,也吹得夏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她下意識地將身上那件屬於陳景深的外套裹得更緊了些。
陳景深開車載著夏夏,一路駛向市郊。
車子最終在一處看起來頗為安靜雅致的獨棟彆墅前停下,這裡環境清幽,與市中心的喧囂截然不同。
夏夏跟著陳景深走進彆墅,心裡忐忑不安。
當她在明亮的客廳裡,看到冬冬正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專注地拚著積木,旁邊還有一個看起來麵容和善的中年阿姨陪著時,她一直懸著的心,才終於重重地落回了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