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初禮看著夏夏眼中洶湧的淚水和無言的絕望,心中揪緊。
她向前一步,聲音放得更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夏夏,我知道你在害怕,但害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讓傷害你的人更加肆無忌憚,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陳景深是不是在威脅你?他用什麼威脅你?是冬冬嗎?”
夏夏的淚水流得更凶,她死死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黃初禮的每一句話都敲在她心上最恐懼的地方,她看著黃初禮伸出的手,那代表著安全和希望,她幾乎就要抓住它了……
就在這時,黃初禮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夏夏因為低頭而微微敞開的領口,在那件屬於陳景深的西裝外套裡麵,她脖頸側麵,幾個清晰的照片曖昧的紫紅色痕跡赫然映入眼簾,
那絕不是普通的痕跡,黃初禮幾乎立刻辨認出那是什麼,她的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夏夏,你的脖子……”黃初禮的聲音帶著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她伸出手,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姐姐!”
一個稚嫩卻帶著不滿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打斷了黃初禮的問話。
黃初禮和夏夏同時轉頭,隻見冬冬不知何時跑了進來,正站在洗手間門口,小手叉著腰,氣鼓鼓地看著黃初禮。
他身上穿著陳景深新買的名牌童裝,小臉上帶著被嬌慣出來的任性。
冬冬跑過來,一把拉住夏夏的手,用力想把她往外拽,嘴裡嚷嚷著:“姐姐,我們走吧!景深叔叔讓我來叫你,說該走了!”
他邊說邊用敵視的眼神瞪著黃初禮,“景深叔叔比你和津年哥好多了!他給我們買新衣服,帶我們吃好吃的,住大房子!你們都是壞蛋,以前津年哥就不要我們,你現在還想欺負我姐姐!不許你再跟我姐姐說話!”
孩子的世界如此簡單,誰給他糖吃,誰就是好人。
他完全感受不到姐姐內心的驚濤駭浪和絕望恐懼。
“冬冬,不是這樣的……”夏夏試圖解釋,聲音虛弱。
但冬冬根本不聽,用力拉著她:“走嘛走嘛姐姐!景深叔叔在等我們呢!”
夏夏被弟弟拉著,身不由己地向外挪動腳步。
她回頭看了黃初禮一眼,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未說出口的求救,有深深的無奈,還有對弟弟天真話語的痛心。
黃初禮看著夏夏被拉走,心急如焚,她上前一步,對著夏夏的背影提高聲音,清晰地說道:“夏夏,你記住!人如果一直因為害怕而不敢說出真相,不敢反抗,那隻會讓處境變得越來越糟,直到徹底失去挽回的機會!你和你弟弟的未來,掌握在你自己手裡!”
夏夏的腳步猛地一頓,身體僵硬了一下。
黃初禮的話用力砸在她心上。
然而,冬冬卻更用力地拽她,帶著哭腔抱怨:“姐姐快走啦!我不要聽她說話!”
最終,夏夏還是被冬冬半拉半拽地拖出了洗手間,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黃初禮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門口,眉頭緊鎖,心中充滿了無力感和更深的憂慮。
夏夏的狀態明顯不對,她脖子上的痕跡……陳景深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等到黃初禮回到餐廳座位,蔣津年發現她臉色不對,關切地問:“怎麼了,談得不好?”
黃初禮深吸一口氣,將剛才在洗手間發生的一切,包括夏夏異常的恐懼,她脖子上的可疑痕跡,以及冬冬被陳景深收買後對她們的敵視,都詳細地告訴了蔣津年。
“津年,我幾乎可以確定,夏夏絕對是被陳景深用某種方式控製著,很可能就是利用冬冬,她非常害怕,害怕到不敢說出任何一個字,她脖子上的痕跡……我懷疑陳景深可能對她……”
黃初禮的聲音帶著憤怒和後怕。
蔣津年聽完,臉色沉靜,他握住黃初禮的手,安撫地捏了捏:“是初禮,就像你說的,如果她自己因為恐懼而選擇沉默,不願意站出來指證,那麼我們外人很難強行介入,我們能做的提醒已經做了。”
他頓了頓,目光微變了幾分:“眼下,我們更需要關注的是我們自身的安全,陳景深的目標很可能是我,或者通過傷害我來達到目的,我們必須更加警惕。至於夏夏……希望她能在被徹底吞噬前,鼓起勇氣吧。”
另一邊,陳景深帶著夏夏和冬冬離開了餐廳。
車子駛回市郊的彆墅。
下車時,冬冬依依不舍地抱著夏夏的腿,仰著小臉問:“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可以一直住在一起呀?就像以前在寨子裡那樣?”
他然後又看向站在車邊,神色莫辨的陳景深,失落地說:“景深叔叔說你很忙,要等你忙完才能接我,姐姐,你還要忙多久啊?”
孩子天真無邪的問題,讓夏夏隻覺得心裡難過的發緊,她蹲下身,強忍著淚水,摸了摸弟弟的頭,聲音哽咽:“冬冬乖,再等等,姐姐……姐姐儘快忙完就來接你。”
她無法給出任何承諾,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未來在哪裡。
看著冬冬被保姆帶進彆墅,鐵藝大門緩緩關上,隔絕了弟弟張望的小臉,夏夏的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
回程的車上,一片死寂。
夏夏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淚水無聲地滑落。
她懊悔,痛恨自己的懦弱。剛才在洗手間,那麼好的機會,她為什麼就沒有勇氣對黃初禮說出一切?
陳景深是魔鬼,她難道要一直這樣被他控製,直到毀滅嗎?
一直回到那間冰冷華麗的公寓,陳景深脫下大衣,神色平靜地走向客廳。
他指了指沙發,對跟在身後、如同驚弓之鳥的夏夏說:“我們談談。”
夏夏身體一僵,恐懼瞬間攏住了她。
他又想乾什麼?
陳景深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先去倒了一杯溫水,然後走到夏夏麵前,將水杯遞給她。
夏夏看著那杯水,不敢接,隻是警惕地看著他。
陳景深沒有勉強,將水杯放在她麵前的茶幾上,然後,他做了一件讓夏夏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緩緩蹲下身,就蹲在坐在沙發上的夏夏身前,仰頭看著她。
這個姿態,放低了他一貫高高在上的身段,顯得異常溫和,甚至帶著一絲謙卑。
他的目光落在夏夏蒼白的臉上,聲音低沉而柔和,與昨晚那個瘋狂暴戾的男人判若兩人:“夏夏。”
他說到這裡,嗓音很是溫柔:“你很怕我?”
夏夏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弄得不知所措,心臟狂跳,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又立刻點了點頭,最後隻是慌亂地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看著她這副樣子,陳景深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夏夏放在膝蓋上、緊緊攥在一起的手。
夏夏猛地一顫,想要抽回,卻被他溫柔而堅定地握住。
他的手掌溫暖乾燥,與她冰涼顫抖的手形成鮮明對比。
“彆怕。”陳景深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他凝視著她的眼睛,眼神顯得無比真誠,“昨晚是我喝多了,失控了,我向你道歉,夏夏,我知道,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該那樣傷害你。”
他的道歉讓夏夏愣住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和她說話,安慰她。
陳景深繼續用那種溫和的語調說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以後不會了,我保證。”
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試圖傳遞一絲暖意。
在他看似真誠的歉意和溫柔的舉動下,夏夏緊繃的神經一點點鬆懈下來。
或許他真的是酒後失態?或許他並沒有那麼壞?他今天對冬冬也很好……